钟藏蝉似是已有打算,凑近低声道:“想逃跑最好的办法自然是趁乱,既然他们没有乱,我们就自己造个乱出来!”
“你想怎么样?”钟藏砚皱眉道。
钟藏蝉扫了一圈周围的几处烛火,又看了看房中木制的床榻桌椅,抬了抬下巴简略道:“栓门,放火,跳窗。”
钟藏砚显然难以置信,惊道:“这是三楼!”
“我知道,”钟藏蝉丝毫也不意外,有条不紊道,“这里东、北两面都有窗,东面窗下是草丛,北面窗下是湖水,我们将衣物床单结成长绳拴在东面窗上垂下,点火之后从北面跳湖,反正你我都会水,那湖我也看过了,够深,跳下去绝不会触底。”
“他们进屋看见长绳必会以为我们是从东面逃走,正好引他们向东追,我们向北穿湖而过,上岸后不远就是马厩的院墙,院墙边有假山,还有不少树,都可以借力翻墙。翻墙进入马厩后,随便解两匹马骑上就走,等他们反应过来,我们说不定都已经出城了!”
“怎么出城?现在已是入夜,城门必然……”
话到此处,钟藏砚听着窗外的烟花爆竹之声,猛然想起今日乃是除夕,为便于京中百姓出城上山祭祖,城门将会彻夜不合。
钟藏砚震惊了好一会儿,才愣愣眨眼道:“你……早就打算好了吗?”
他们在听到那几个商贾谈话后就已经回到了这间屋里再未出门,而钟藏蝉此时的部署却井井有条,显然是一早就已经摸清了这驿馆内外的环境。
看来此番逃跑她并非一时兴起,而是蓄谋已久,之所以选在今日,不仅仅是因为听到了那商贾之言,更是因为今日乃是除夕,借祭祖习俗之便,他们便不必担忧被城门拦阻。
“大概是我当不惯这金丝雀吧,”钟藏蝉自嘲了一句,随即敛了神色郑重道,“自打五年前到了这里,我没有一日不在想如何逃离。可我知道身为质子,若是我们出了任何差错,便等于给大銮送上了一个攻打钟灵的绝佳借口。那时的我们没有选择,只能忍。可现如今大銮自毁契约,背信弃义向钟灵动兵,若是我们还这样无动于衷,不仅是坐以待毙,还会掣肘于钟灵。”
“若是大銮以我们为要挟,父皇母后碍于我们的安危而束手束脚,如何能有胜算?所以,我们必须逃,哪怕无法赶回钟灵相助,也决不能成为大銮要挟钟灵的筹码!”
钟藏砚静静听着,心中思绪万千。
与他这妹妹相比,他的性子一直稍显怯懦,自小便是如此。但怯懦归怯懦,身为一国皇子,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又何尝不知。只是一直以来他心中都还存有一分侥幸,希望大銮能够一言九鼎,遵守对钟灵的承诺。
可显然,如今的大銮不打算履行诺言了,那么他们的质子身份只会成为钟灵的后顾之忧。
钟藏蝉针针见血字字珠玑,不仅是将利弊剖析了个清楚,也令钟藏砚无法再继续抱着虚无的念想自欺欺人。
此时的他,心中也早已被钟藏蝉这番话激得波涛汹涌澎湃万千,终于抬起眼来看向钟藏蝉,重重点头道:“好,我们逃!”
拿定了主意,两人便再无拖延,即刻开始布置。
钟藏蝉轻手轻脚将门栓插上,二人把柜中衣物床单尽数翻找出来,选了最为坚韧的几件结成长绳拴在东窗边垂下,而后将剩下的衣物堆在桌下、床下各个角落,浇上灯油,然后一把火将他们全数点燃。
火苗渐渐变成火堆,很快便将木桌木榻接连烧着,屋中火势蹿升,终于是惊动了门外。
叫喊声脚步声纷乱不已,二人也终于等到了时机,趁着有人前来撞门,推开北窗屏息一跃而出,还顺手合上了窗子。
这接连两声“噗通”的落水之声在撞门的巨大声响掩盖下几乎微不可闻,二人成功潜入湖水,悄无声息地浮出水面向北游去。
这湖并不算宽,二人也没费多少力气便已经接连上岸。
回身一看,果然对岸不少人正举着火把向东追去,而今夜天空似是有意相助,乌云蔽月,他们所处的这岸边毫无光亮,敌在明我在暗,又将他们的胜算保证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