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繁华大街上,此铺的确算是鹤立鸡群,它的门面横跨六间铺面,门楣悬一楠木匾额,上书“云烟绣府”四个金字,两侧红绸延伸数丈,门框左右屋檐下各有六挂红灯笼一字排开,不知道的怕是要以为此处正在筹办喜事。
铺中灯火通明,门上悬着珠帘,透过帘缝可见数十绣架纵横排列,每张架前一盏油灯,架后绣娘端坐,秉着针线低头专注地完成着一件件绣品。
与其他店铺不同的是,这铺子门侧设着一台小案,案上摆着如同账本般的厚册,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坐在案后,单手托着下巴,另一手随意地翻着那些册子,像是百无聊赖在打发时间一般。
二人不知这姑娘坐在门外是何用意,但既然门外设了这么一张案,想必自是有其道理。
想着,水镜便也未直接擅入,低头看向那少女道:“姑娘……”
“拿货的?”姑娘连眼皮都没往上掀一下,直接打断了水镜的问话,依旧漫不经心地翻着手中簿册。
水镜道:“不是,我们……”
“订货?”姑娘再一次出言打断,低头自顾自道,“这个月单子满了,要下单下月再来,慢走不送。”
水镜微微一怔,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
曾闻世间常有“店大欺客”之说,他还从未亲身经历过,如今从这丫头对待客人爱答不理的傲慢模样便可看出此店生意当真红火非常。
水镜正欲再开口,解无移却是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袖将他制止,低头对那姑娘轻声道:“青罗。”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迈入2020啦,亲亲我的宝藏天使们,新年快乐^3^姑娘一愣,抬头向上看去。
视线与解无移相接的一瞬间,姑娘眸中闪过一丝错愕,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像是要喜极而泣般颤声道:“殿下……”
唤完这一声,还没等水镜反应过来,她便跨过小案,拽上两人大步往铺中走去,一边走一边冲里头兴奋喊道:“娘!娘——快看谁来了!”
门上珠帘被冲撞得噼啪作响,水镜甚至都来不及抬手将它拨开,只得随它劈头盖脸地打在脸上,再顺着肩头滑到身后。
水镜虽是不认识这姑娘,但大抵也能猜出她的身份,想必她和她娘也是从前在虞都避过难的那批人中的一员。
被这姑娘几嗓子一闹,铺中所有正在忙碌的绣娘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齐齐抬头往门口看来,看清来人后,绝大部分绣娘都有些茫然,但也有几人明显面露惊喜之色。
这么一区分,轻易便可看出他们之中哪些人曾在虞都待过。
青罗的娘很快迎上前来,几乎是脱口而出道:“殿……”
刚说了一个字,她仿佛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转身点了几个绣娘留下,对其余人道:“今日不必赶工,你们且先回去休息吧。”
这妇人显然是这铺中说得上话的,出言之后,没被点到的那些绣娘便纷纷收拾好绣架起身离去,走前还顺手关上了铺门。
铺门刚一合上,妇人赶忙拉过青罗,与铺中留下的所有绣娘像是约好般齐齐屈膝而跪,哽咽道:“殿下……”
解无移立即伸手将母女俩扶起,对众人道:“都起来吧,我早已不是什么殿下,不必如此。”
众人缓缓起身,大多红着眼眶,几个年纪小些的还偷偷抹着眼泪,一时皆是无言。
解无移看了她们一圈,苦笑道:“都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他不说还好,这话一出口,就连原本没哭的那几个都落下了泪来,铺中一片啜泣之声。
解无移轻叹一声,问青罗道:“烟雀呢?”
青罗还算镇定,红着眼眶吸了吸鼻子,道:“我们在城中不止这一间铺子,她今日去各处核账,这会也差不多……”
话还没说完,便听门外传来疑惑询问:“欸?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关门?青罗?青罗——”
铺门伴着“吱呀”声被推开,烟雀一只脚刚迈过门槛,便僵住了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