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无移微微蹙眉道:“这要如何清除?”
季青临当年只教过解无移如何以鲤鱼为他们存忆,却未告诉过他鱼尾究竟是如何存忆,此时也少不得要为他解释一番。
鱼尾存忆之法事实上关乎两条‘线’,一条在鱼尾和记忆之间,另一条在记忆和魂元之间。
忆主身死之时,连在鱼尾和记忆间的那条线会将记忆“白布”拉回鱼尾,而在忆主转生后,鱼尾上生出的那一条丝线则是记忆与魂元间的连线,由它来指引鲤鱼之主找到忆主的转生归还记忆。
然而,姑若最初以鲤鱼存忆只是为了将五神创世的历史留给水镜,所以只要水镜仍是鲤鱼之主,鱼尾之中所有的记忆都将以水为媒进入他的体内,比如钟家兄妹和霍绝的记忆。
原本这也无妨,就如当年姑若的“白布”一般,虽然已经进入水镜体内,但它与姑若魂元间的连线其实并未被斩断,它的主人依然是姑若,只要水镜将鲤鱼易主,与鲤鱼间断绝主从关系,姑若的“白布”便将重回鱼尾之中。
但是,池若谷对钟家兄妹和霍绝施下封魂之术,这就等于是切断了他们的记忆与魂元之间的连线,致使他们存在鱼尾中的记忆成为真正的“无主之物”,这“无主之物”一旦进入水镜体内,哪怕往后水镜再将鲤鱼易主,断开自己与鲤鱼的主从关系,他们的记忆也不再会回到鱼尾之中。
也就是说,在池若谷将他们三人封魂,又设计使鲤鱼将无主的记忆传入季青临体内之后,原本用来给他们三人存忆的鱼尾已经就此空出。
在谈及钟家兄妹和霍绝再也无法继续存忆之时,季青临心中其实并无太多波澜。
一千三百年前他决定以鱼尾为他们存忆时,本就知道玉佩中的灵气所剩无几,最多只能为他们存忆一世保计划完成,若不是池若谷一直以封魂之术添补灵气,存忆之事其实早已不复存在。
记忆长存一千三百年之久,应当也该无憾了吧。
只是,若非池若谷将他二人封魂,他们这一世本还可安稳度过,可如今却是再无可能。
季青临没再深想,继续分析道:“池若谷既然能看见灵光,那么当初在苓芳园初见我时必然已经看出鲤鱼之主已经不是你而是我,但他却丝毫不觉意外,这只能说明他对我的身份早已心中有数,恐怕早在当年京中‘神童’传言四起时,注意到我的就不仅只有你和释酒,还有他。”
解无移点了点头,又道:“可他清空这些鱼尾,于他有何益处?”
季青临道:“鱼尾中记忆越少,能存的灵气就越多,且不必因存忆而消耗。他以封魂之术分裂的所有魂元散成的灵气,都将注入玉佩之中。”
解无移看了一眼从上岸后就丢在一旁的玉佩,疑惑道:“可他一直未曾试图抢夺过玉佩,玉佩不在他手中,有再多灵气又与他何干?”
季青临笑道:“他恐怕不是不想抢,而是抢了也没用。”
解无移面露不解,还未等季青临解释,一旁伏丘便已是替他答道:“鲤鱼易主,须得原主心甘情愿。”
解无移一怔,心中不由诧异,他原以为鲤鱼易主只需以血液为引即可,却未料还有这么一个前提。
季青临猜到了他在诧异什么,正色了几分道:“若没有这个条件,他恐怕早已想方设法将玉佩据为己有,而如今,他大约是觉得自己已经有了让我心甘情愿将鲤鱼给他的把握。”
不等季青临解释,解无移已是意会道:“烟雀和石不语?”
季青临点了点头,复又笑道:“暂不管他如何打算,我既然已知龙血树根除之法,就不会再给他继续封魂的机会。龙血树一旦根除,世间所有松针都会失去效用,封魂之术不复存在,被封魂者魂元会立刻离体转生,也不会再有魂元分裂出的灵气来注入鲤鱼。没有了灵气来源,鲤鱼最终也不过就只是一条鲤鱼罢了,他若想要,那便给了他去。”
解无移沉默了片刻,其实早在得知这些年鲤鱼中的灵气都是来源于池若谷暗地里施展的封魂之术时,他便已经问过季青临会不会选择以分裂魂元的方式来为自己续命,当时尚未拿回记忆的季青临便对所谓长生表示了不屑,而如今看来,这份不屑依旧未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