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杨树是好友没错，但只是性情上的老友，不是专业上的知音。
在雒都医院，众所周知，杨树是混日子的专家，但他宅心仁厚，从不害人搞事。当着药学部的副主任，杨树整天钻研的是大字书法，从不跟人谈药论医。
杨树为人处世是老油条，在科里整天替人背锅，在朋友圈供人开心取乐，这谁都知道。
可刘为民还知道，杨树会混日子，却从不胡说从不吹牛，更别说承诺什么。他几乎从不承诺，偶尔承诺，一定照办，从不砸锅。
还有，上次酒后，话匣子里，杨树纠正了他学的咒语，咒语从杨树口中流出，字正腔圆，威严厚重，隐隐有洪荒之力，这绝不是信口开河能做到的。
刘为民，既尊重经验，也敬畏不知，虽知这是甩锅会议，也姑且信之，愿为好朋友捧场，为熊孩子争取哪怕一丝的希望。
除了杨树本人，唯一对承诺深信不疑的，只有熊小娥，因为她是艺术家，艺术家大都是神经病，神经病与神经病之间的信任，咱们不懂。
更何况，这个孩子，就是她和杨树的孩子，这个事目前只有熊小娥知道，连杨树自己都忘了！
而以往负责熊壮壮的医生，深刻领会扎西院长的意图。
他们认认真真的分享了过去六年来，针对熊孩子病情所做的无效努力，重点是努力。
总结起来，壮壮的症状，主要有四种；
原发性心肌炎，原发性心包缺，智力发育停滞，和精神分裂。
通俗的总结，就三句；熊孩子心脏脆弱，不说人话，总说鬼话。
下面轮到杨树。
杨树毕竟是大院专家，得有专家的样子。
专家总要先问问前因后果，哪怕装装样子，才说自己的方案。
杨树问熊小娥：“壮壮心脏问题和念咒，最早什么时候发现的呢？”
熊小娥就说；壮壮一出生，就有心脏问题，像个哑火的炮仗，连哭声都若有若无。
壮壮出生地，在乌查农场医院，海拔4500米。医院的诊断，心肌炎，心包缺。
医生说，这孩子是玻璃心，他不该来缺氧的高原，也不可能活下来！
熊小娥说：“可是我的壮壮创造了奇迹，活得好好的！因为壮壮聪明极了！”
熊小娥这句话出口，会议室里突然哄堂大笑，笑声噼里啪啦，像冷不丁放了一串鞭炮。
医生们都知道熊小娥是个艺术家，谁都没想到，她很会讲冷笑话。
熊壮壮活的像只鬼，而且白痴。阿妈说他好好的，而且聪明极了。
这个冷笑话，令所有人的脸皮绷不住！
医生都有职业操守，无论如何不该笑一个病人，可这句话冷不丁的就出来了，实在没法防备。
笑声刚起，又被强忍着憋住，会议室里，脸皮碎落一地，如摔碎一地玻璃。
讲笑话的熊小娥没笑，因为她是认真的，她不知道自己在讲笑话。
杨树也没笑，因为熊小娥说的对，熊孩子不但活得好好的，而且聪明极了！
熊孩子活在秘境，由诸天之母保护养育，其实活得好好的。
那个秘境是世上最大的秘密，熊孩子能找到，所以聪明极了！
熊小娥接着说；
壮壮刚生下来时，她不能离开片刻。每当孩子想吃奶，阿妈不在身边，心脏病就会发作：四肢抽搐，小脸乌青，呼吸骤停。幸亏每次阿妈及时回来，也算他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