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就见那面迎风招展的大旗,他不由自主顺着村尾小路走了出去。
大抵在那梦里,因为薛庭儴的经历太过复杂,遭遇过的不公也太多,他的内心一直是含着一股怨气的。所以在他得了势后,他并没有一颗为民请愿之心。
当时但凡朝中大员,谁不是名下土地万万千,他自然也不例外。
人人只道薛首辅清廉正直,殊不知他是山西一带最大的地主。而被老百姓们歌功颂德的那些清官们,哪个不是大地主?
清名,那不过是做给人看的!
此时薛庭儴的脑子里有两个人在打架,一个觉得招儿太小题大做,一个却似乎有些理解。
他脑子很乱,想起了很多事情。
有那梦里的,也有现实中的,一幅幅一帧帧飞快划过,
恍惚中,薛庭儴就走到那旗杆下头。
有人正站在那儿,是个庄户汉子,带着一个小男娃。
这汉子似乎刚干完活儿,肩上扛着锄头,正指着那旗杆,似乎在跟男娃说着什么。
薛庭儴走近了些,才听清楚了。
“……瞅见没,这就是薛举人的功名旗。”
“好高好大呀爹,真威风!”
“威风吧,这就是举人老爷!等明年开春了,爹也送你去上学,你可要好好读书,为咱们家争光。”
“那是不是我以后成了举人老爷,也能立一个这么威风的大旗。”
“那也得你中了才成。”
汉子正和小儿说些没有边际的话,见一个少年走过来,似乎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少年郎,你是这村里的人?”
薛庭儴点了点头。
汉子羡慕地砸了砸嘴:“那可真是好了,你姓薛不?”
薛庭儴又点了点头。
“那姓薛就更好了。哎呀,你不知道,咱们听说薛家出了个举人老爷,人老八辈都不用交税子了,可真是羡慕死了。我家也有个小儿,就是这小兔崽子,成天闹着要去学堂,去学堂的。
“咱一个普通的庄户人家,看天吃饭,一年到头交了税,也就顾个吃喝,哪里送得起去学堂。不过自打听说薛举人的事,我打算砸锅卖铁都送他读。读书人好,读书人有前途,不像咱,一辈子就脸朝黄土背朝天。这不,趁着空就带着小兔崽子来看看,看看薛举人的大旗,也能沾沾福气,以后给咱家光宗耀祖。”
汉子说得有些语无伦次的,小童看见爹和人说话,也就乖巧地在旁边看着。
不过他更多的时候则是看那面旗子,和那十分高耸的旗杆,似乎那里面有什么吸引他的东西。
“我看令郎聪慧伶俐,以后定然是个有出息的。”
“咱村里人都这么说,要不我哪里舍得花钱送他去读。”
薛庭儴见那小童看旗杆看得目不转睛,蹲下对他招了招手:“喜欢看么?看什么?”问着的同时,他也抬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