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初春,夜里的风还是冷的,风月虽是练家子的,却还是忍不住拉紧了身上的外衣。
风月抬头去看,却看见月下的卫怀柔安静走在他前面,身子单薄地像张纸,全然不怕冷似的。
身后喧嚣的声音逐渐淡去了。
卫怀柔才觉得好些。他不喜热闹的地方。
屋内晦暗。
袖口宽大,卫怀柔按住去袖口,点上了蜡烛。放下手的时候,他却触到了袖下那件冰冷的东西。
卫怀柔抬手,任由手腕旁轻薄如云的纱袖落下,露出的腕上,赫然是那银制的钏子。钏子的口径很小,紧紧扣在腕上,印出一道因为常年佩戴而发紫发黑的印记。
月光流动在钏上繁复凹凸的花纹上,镀上一层冷白。
他低着头看了会儿,抬手,面无表情地一点一点摘下了那紧扣着他肌肤的手钏,几乎是把那东西扔进了哪个角落里。
发出清脆的一声。
离开的时候,他顺手拿走了放在桌上装着醒酒药丸的瓶子。
卫怀柔进暖堂的时候,堂里已经去了不少人。
有些夫人因着要歇息便早早回府去了,也有些喝醉了酒的被人搀着走了。留下来的还在举杯。
酒盏相碰的声音,酒味弥漫在暖堂里。
卫怀柔走了几步,步子停在女眷席的帘后,离谢安几步远的地方。
她双颊泛着微微的桃红,比胭脂淡些,像沾了水的芍药。
“谢姊姊可是去对面敬了回酒的,有没有看中意的郎君呀?”徐挽春喝了不少酒,撑着胳膊咯咯笑着道。
谢安笑了下:“胡说什么。”
“都不中意,那谢姐姐喜欢什么样的?”徐挽春突然好奇道。
帘子后,卫怀柔看见谢安犹豫了一下:“……安稳些的,可靠的。”
他站在帘后,看她低头,抿了口酒盏里剩下的酒。
“那谢姐姐看看我哥哥怎么样?”以为徐挽春闹着玩,问过便罢了,徐挽春却忽然伸手,嘻嘻笑着向着哥哥徐思空坐的地方指去。
卫怀柔抬头,往徐挽春指的方向看过去。
徐思空没有沾多少的酒,坐在软垫上,旁人过来敬酒,他摇头,都一一回绝了,目光却总是隔三差五地往这个方向瞥过来,落到谢安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