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间比庄园小了很多,自然也比他的东宫小。
赵秀这么想着,忽然之间,魂魄如被强风吹落,笔直地下坠。
耳边风声呼啸,眼前一切都模糊成了交织的光影。
他仍在下坠,仿佛永无尽头。
当他终于落地,许久才缓过劲来。
然后,他抬起头,死死地瞪着前方。
明容的房子,其实是一座高耸入云的通天塔,足有百层高。塔尖如刀锋,直插入苍穹,薄雾在它周身缭绕,恍如仙境。
而她住在顶楼。
她,还有她的家人,都是怎么上去的?若要攀登台阶,半天都未必登顶。
他们……会飞?
会飞的人,还是人吗。
不,是鬼,是妖,是仙,总之非人。
可他是活生生的人,大曜的兵将是人,百姓是人!
血肉凡胎,如何对抗飞天的妖怪?!
*
赵秀醒来,浑身冷汗。
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咬牙,撑起身体。
房里一有动静,秋月便敲门问安。
“早上下了一场雨……”秋月照例说起他昏睡期间发生的琐事,“这天就更冷了。但是宫里热闹的很,好些大人的闺秀都进宫了。等人齐了,皇后就会为公主选择伴读,也不知是直接指派,还是公主们自行挑选中意的。”
赵秀望向窗户。
天光大亮,透过薄薄一层纸,照射进来。
秋月又说:“明姑娘今早回家了。”
赵秀这才扫她一眼,“孤要见玉英。”
“是。”
不一会儿,玉英来了。
赵秀半倚在床上,脸色煞白如雪。他沉沉地咳嗽,开口:“南康侯府的人,安排好了么?”
“早在明皇后进宫之前,三爷就已经布置妥当。”玉英答道。
“明容到家后,她做的每一件事,去的每一个地方,见的每一个外人,都要仔细记录在信函内,每日送到孤手里。如有一丝错漏,孤从重处罚。”
“是。”
赵秀沉默。
半晌,他抬眸,语气冰冷:“若她独自离京,一出城门,立刻扣押。带足人手,明容颇有几分诡异之处。”
“是。”
“还有——”赵秀微微一顿,“尽快寻些神怪志异的书来,越多越好。”
“是。”
玉英走后,秋月端来早上的膳食。
赵秀一直没动。
他的手伸到背后,指尖按住睡梦中都在折磨他的小小牙印。
她的牙齿真尖。
他嗤了声。
就算明容在海外住的是通天塔,那又如何?
会飞天,住仙宫,也不过是血肉之躯罢了。与他一样,咬破皮肉,流出的血猩红温热,铁锈似的发咸。
他尝过。
*
南康侯府和皇宫,横跨大半个京城的距离。马车行到一半,才停了一阵的雨,又倾盆而下。
寒冬苦雨,透心凉。
明容从晃动的车帘缝隙之间,望见陌生的时代,陌生的街市,陌生的人。于是满眼迷茫,整颗心都恍恍惚惚的。
忽然,她看见一道小小的身影,被一名大汉追打。
“等一等,停下!”
马车停了。
明容不等冬书搀扶,自己先跳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