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前世比今生寡言,哪怕是和老夫人相处也至多是孝顺体贴地听着,极少主动陪长辈消磨辰光。如今他竟像变了个人,又分明还是同一个人。
路景延告退后柳砚莺便也整理了茶桌上的果皮残局,端着托盘自老夫人屋里退出去。
她拐过回廊拐角,恰好行至屋后的初绽的月季花丛。
老夫人爱花,院里种的月季多种多样,此处栽种的品种昂贵,还有个哗众取宠的别称,叫抓破美人脸。
这种月季花色ru白,花瓣上遍布玫红色斑纹,故而称作抓破美人脸。柳砚莺蓦然驻足,这些花平时她也照看,显然不是为了观赏花朵才停下脚步。
而是因为花丛那端站着路景延。
柳砚莺并不上前,隔着那簇娇艳的花问:“三爷,您没走?”
路景延问:“你方才在哭什么?”
柳砚莺有心示弱,看向旁处:“哭我自己。”她抽抽鼻翼,“我要嫁人了,秋月说王妃要把我许到庄上,这事儿还没几人知道,三爷您千万别说出去。”
不能说出去的事,却说给他听。
路景延不疾不徐折下一朵绽开的月季,“那是该哭,毕竟如此一来,你在我和世子间做的努力就都付诸东流了。”
柳砚莺自知理亏,期期艾艾上前半步,“三爷,我若说那天在马车上是误会,您信吗?”
路景延不信,但听听她要怎么编也无妨。
柳砚莺兀自解释:“那日我坐着王大的马车出府,下了车便遇到王二在路上候着,说世子要见我,这我哪敢不从?之后的事世子也和您说了,我们不是独处,酒席上还有其他许多人。”
路景延像是信了,只问:“梳子又是怎么回事?”
柳砚莺赶紧道:“梳子就更是个误会了,那的确是世子送我的不假,可我当日拿着它是为了典当换钱,我同屋的秋月要出嫁了,我想送她点什么拿得出手的好礼。”
“换钱?”路景延不由觉得匪夷所思,又透着好笑。
“是真的!不信您可以去问秋月。”
柳砚莺暗赞自己神机妙算,她料到梳子的事过不去,临回府特意买了对陶偶送给秋月,一石二鸟,又送了礼又买了个口供。
谁料路景延扯扯嘴角自花丛走出来,到她面前,“我问她做什么?没准你连她也骗了。”
大白天活见鬼,他怎么什么都猜得到。柳砚莺声若蚊蝇:“我没有……”
路景延倒不往深处追究,只顺着她意思问下去:“你跟我解释这些是为什么?”
那自是想他截胡王妃给她定的婚事,帮一帮她!
柳砚莺知道他要听她亲口说,手上用了用力,端着托盘的指尖攥得微微发白,“三爷屋里,还没有一个女人。”
路景延原看着他手中那花,现在看向柳砚莺,他眼瞳颜色深,望着什么似乎都很深情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