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收了一个星期的玉米,张超超觉得这活儿比前段时间挖土头还累,不仅要把玉米搬下杆子,还要撕开叶子,最后才扔进推车里面,由下一个人推进大院。两人必须配合得天衣无缝。
而且这下不仅只是需要弯腰了,还需要扯,拉,掰,跳,等一系列身体动作。还没有什么工具可以辅助,前端时间最起码有个锄头,这次连锄头也没有了,硬生生靠两只手。
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四个知青,一男一女搭成一对,一对负责扳玉米,一对负责推车回大院。两对承担一块地。其他队里的人也是这样干的。
和张超超分到一起的,是上次晕倒的那个女知青。就是上次张超超被喊走,只留下蒋州一个人那次。
他俩一起负责把地里那些玉米掰下来,并要时刻注意,生的和半生不熟那种可不能要,那些掰下来就是废了,是要扣工分的。
蒋州则和上次来地里喊人的那个女知青一对。他俩负责把装满玉米棒子的车推回大院。
但实际上也就蒋州一个人推,女知青在边上照看一下,间或捡几个因路途颠簸从车上抖落下来的玉米棒子。
或者提醒推车的人注意前面有什么东西要绕开等等,也有遇到太陡的地方帮一把的时候,是个打下手的活计。
不过,轮到蒋州这里,根本用不上女知青,他个高,视力也好,前面路上有什么,一眼就看见了。
推的车也很稳,遇到颠簸的地方自有一套收力方式,玉米棒子就没掉下去过。
这样一来,女知青在一边就像个摆设,本来就因为那天的事情有些尴尬的她,更不好意思和蒋州说话了。
以至于这么一个天时地利都占了的好好相处的机会,就败在了人合上面。
她面上不显,实际心里暗暗气恼,既气自己,也气蒋州。她那天病了,让另一个女知青帮他去叫蒋州,谁知道最后叫了个张超超,别提多晦气了。
队里的人都下了地,汉子这个挑粪的,为了抢粮,也被拉来当壮丁。他一个人被分了一块小地。
因为没有人愿意和他干,但又要争分夺秒的抢粮,所以分了一块小地给他,干完了再重新分,反正小地有的是。
他一个人一块地,就得自己掰玉米,自己装进车,然后自己推车。
遇到颠簸的地方还好,他力气本来就大,也能挺过去,就是这推车前面的挡板做的有些高,所以才会分成两个人一起推车。
他又没有人蒋州那样的身高,前面挡路的东西有时候没看见,已经摔过好几次。膝盖都摔破了,爬起来忍着疼继续推,不敢停下。
怕被队里其他路过的人看见了,告到牛队长那里去,又要按偷懒的由头打一顿。
前面是一个很高的土坡,高到就算汉子力气大,推上去也得出一身大汗的地步。
这土坡是泥石流埋成的,多年下来已经完全硬实了,四面都有小路直达土坡下,然后穿上土坡和另一面的小路接在一起。
汉子车推到半坡就已经开始吃力了,咬着牙,手臂上,后背上的肌肉因用力而鼓起。
车轮前面一米处,汉子走过几遍的本该空无一物的地方,却出现几个不知是谁推车上坡的时候,没有注意到掉下去的玉米棒子。
那玉米棒子孤零零落在地上,没有被前面的人发现,也没有被后面的汉子看见。
但刚好被对于土坡而言,处在和汉子斜对面小路上的蒋州看见了。
蒋州刚看见那孤零零的玉米棒,立即停下手里的推车松开车把。
正低着头暗自气恼默默跟着蒋州边上的女知青忽然察觉车停了,她看过去,蒋州头侧向一边,看不清什么表情。
但浑身散发着一股气息,让她无端瑟瑟抖了几下。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蒋州静静看着汉子傻傻的还在使劲往前推,愚蠢的靠近危险。
那夜过后,清早汉子独自回了牛棚,没有再回小屋,也再没有在窗子下悄悄坐着。
他眸中清冷,开了口,语气十分冰冷,朝半坡的汉子命令了一句。
“停下”。
突如其来的强硬命令,那熟悉的声音十分严厉,汉子从未听见人这样的语气。他害怕的转过头去,想看清后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