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的哭声在空气里回荡,厂门口的门卫处再次陷入了沉默。可惜两个时代的人对这份悲伤的理解截然不同。李荣锦等人以为林秀芬是苦尽甘来的激动,只有林秀芬知道,她的哭声里是对前世的依恋与不舍。至于王建业是否真的承认了错误,又有什么关系呢?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永远都不会有补偿的机会了。
不管留在身体里的是执念还是残魂,真正的林秀芬,确实已经不在了。
天色渐沉,工厂内机械的轰鸣远远传来,与初夏夜的虫鸣交织在了一起。山区的夜风清凉,吹过薄衫,带起了冷意。夜里不方便谈事,于是李荣锦做主,让王建业夫妻先去招待所对付一晚,明天再由厂领导陪伴,去竹水大队做吴友妹的工作。也是让他们夫妻有个空间好好说说话的意思。
奈何林秀芬并不愿意与王建业独处。在王建业复杂的神情中,坚持多开了间房。
今天同样是又累又饿的一天。林秀芬跟着王建业在招待所旁边的国营饭店吃了碗面之后,一言不发的回房锁门,洗澡睡觉。次日清晨,又在王建业和副厂长江顺川、妇女主任杨艳贞的陪同下,去往县人民医院处理后脑勺上的伤。
伤口愈合的速度惊人,大概是原主的离去,同步带走了理应要养上很久的伤。刚穿过来时很明显的脑震荡的症状也不再出现。不过为了好包扎,林秀芬的长发被剪短,留了个男人样的平头。
林秀芬试图把剪下来的辫子卖掉,换取穿越后的第一笔资金。奈何严重营养不良造成的黄毛根本没人要。她遗憾的扔进了垃圾堆,由衷的感叹着原主的可悲与可笑。
昨晚睡得不错,又经过半上午的折腾,林秀芬心里最后的怅然消失,打不死的小强再次上线。她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革命尚未成功,接下来还有硬仗要打!
伟人说过,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在改革开放前的三年里,能过什么样的日子,在此一举!
拖拉机突突突的开在乡间小道上。多才多艺的王建业稳当当的操作着拖拉机的把手。江顺川坐在副驾驶,林秀芬与杨艳贞则呆在脏兮兮的车斗里。车斗的边缘垫了两张报纸,两个女人坐在报纸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当然,基本是杨艳贞说,林秀芬嗯嗯啊啊的敷衍。
4公里的路程不算长,即使是难走的山路,十来分钟的功夫也足以开到竹水大队。宁静的山村里,拖拉机的响动堪称巨大。车没停稳,好热闹的社员一窝蜂的拥了过来。等看清楚开车的是王建业,现场瞬间沸腾!
大队长王世虎见到脑袋上包着纱布的林秀芬,大大的松了口气:“原来你去找王建业了啊!我还以为你一个人住在鸡棚棚里,被野猪叼走了。”说毕,忍不住强调道,“下次出去,记得跟队里说一声。还有今天要上工,算你请假。”
林秀芬暗中嗤笑,她要跟人打过招呼,能出村才怪!
坐在林秀芬边上的杨艳贞听完王世虎的话,皱眉问道:“为什么林同志一个人住在鸡棚棚里?”
王世虎噎了噎,这说来可就话长了!正想对着生人该怎么解释,一阵怒吼当空袭来!
“林秀芬你个表子婆敢跑!还敢去县里找建业!我不弄死你我不姓吴!”毫不令社员们意外的,吴友妹炮弹似的往这边冲来。不知道哪个多事的报了信,以至于她人未至声先到,“死骚婆!猪草的、狗草的!娘卖批的反了天了!爱春你给我捉住她!我今天要她晓得什么叫家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