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上锅里温热的红酒,小巧的香梨仿佛夜莺献给玫瑰的心脏。在梨子旁放上一团打好的蓬松奶油,鲜红雪白,甜美而无辜地卧在盘子上,送到程小寒桌前。
她咬下一口,表面玫瑰红的梨子,内瓤仍是淡淡的清透黄色。红酒的味道渗透在香梨的甜味里,深处仍然是梨子的温凉,很有层次感的味道。
就像容易让人产生错觉的甜美,就像让她误以为是缤纷颜色的白衬衫。
程小寒安静地吃完一整颗梨子,看着盘中孤独的梨核,觉得这就是自己无处安放的少女心。
即使是以长寿和魅惑著称的吸血鬼,在十六岁时也只是个青涩的高中生罢了。
她带着命运般的预感向旁边看去,恰好看到了一直想见到的人。
樱花般飘渺的少年在吃一道她没见过的甜品,一种外表雪白的饼。雪白的,有一点酥皮微微翘起,圆滚滚的弧度,中间一点艳红,像白雪中一点玫瑰花苞,又令人联想到端丽的孩童面孔。
他在吃什么?程小寒无端地感到口渴。
她朝他走去,“你好,你还记得我吗?上次去买草莓面包,下雨了,你借了我一把伞。”
他的眼睛眯起,仿佛是在微笑,弧度弯弯。
程小寒知道,他只是有轻度近视。她推测他是持自然主义的古板人类,这古板在少年身上很可爱。
她不自觉地对他笑了,熠熠生辉,如同潮汐上翻起的月光。
他露出回忆的神情,然后递给她另一只饼,用孩子分享糖果的语气说:“藤萝饼,好吃的。”
程小寒端详他的手指,她不是每次都能离他的手这么近。他的手很大,手指意外地并不算修长,指腹圆圆的,本该凹陷的肉窝处也饱满地鼓起。一双非常适合分发甜品和白面包的手。
她接过藤萝饼,在把饼供起来、和少年一起吃藤萝饼中选择了后者。
手才摸到,那半透明的米色酥皮就簌簌落下几片,仿佛责怪她不知轻重。
入口的滋味,又甜,又软,又凉,又香。
酥酥的口感,凉丝丝的甜意中带着花香,不是玫瑰,不是铃兰,是一种妩媚而羞涩的清香,在唇齿间辗转,闻之欲醉。
糯而香甜的糖馅儿裹着软嫩花瓣,在舌尖轻轻化开。程小寒只用舌头品尝,那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就像舌头是一个饱受诱惑的狱卒,锁着一个浓缩的春天。而牙齿是一排无用武之地的兵士,苦苦忍耐,等着出战横扫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