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腊月二十截止,他们已经收到了八十多份兑奖的包裹,可能还有更多的包裹因为路途遥远还在路上。
初步估计,兑奖量会超过一百台。
吴晓梦顾不上置办年货,天天在食品厂上班商量对策。
“吴总,我们要不,干脆取消兑奖吧?”一个策划部的员工提出来。
吴晓梦没说话,肖华看了她一眼,才说道:“除非我们想自毁长城,就可以取消兑奖。”
奖是一定要兑换的。
可这种情况确实也不正常,到底这些卡片是从哪里来的?全国十一个经销商,分散开来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有这么多集齐的。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飞快对肖华说道:“给经销商们打电话,统一设立兑奖点,查一查,这些卡片到底是怎么来的。”
她不相信都是买干脆面吃出来的。
肖华立马给经销商打电话,让他们在城市里设立统一的兑奖点,必须本人带着卡片去兑奖,然后吴晓梦给上海的吕怡打电话,让她派一个员工去兑奖点,一定要查出这些卡片到底是怎么来的。
同时苏城的兑奖点也派人蹲守
这样一来,兑奖的人就无法通过邮寄的方式进行兑奖,只能带着卡片去现场兑换。
就这样等了两天,在苏城守点的同事给办公室打了电话,说是来了一个兑奖的人。
吴晓梦立马让他拖住对方,自己立马带着肖华赶了过去。
苏城的兑奖点专门找了一个有电话的地方,离食品厂很近,开车几分钟就到了。
兑奖的是个青年,二十出头的样子,他坐在等候室等待着,看到吴晓梦他们一大帮人走进来,神色顿时紧张了起来。
吴晓梦也注意到了,先跟他打了个招呼,“你好,我是梦梦食品的老板,非常感谢你对梦梦干脆面的支持,在给你兑奖之前,我想先请问你几个问题好吗?”
“问...问什么?”他警惕地看着吴晓梦。
“请坐。”吴晓梦坐在了他对面,他勉强落了座,但是只坐了半边屁股,另外半边都悬着,似乎要随时逃跑。
“请问你买了多少包干脆面,才凑起了英雄呢?”
“一百多包。”对方回答道。
问到这里,吴晓梦心里就有数了,她脸色微沉:“才买一百多包,就凑齐了英雄,你运气未免太好了。”
男人尴尬一笑,“是啊,是运气好。”
吴晓梦突然笑道:“最近运气好的人很多,都已经有上百人来找我们兑换了,你买这么多干脆面,都是自己吃的吗?味道怎么样?”
“挺好的,挺好的。”对方开始急躁起来,“你们到底要不要给我兑?”
“兑啊,怎么不兑呢?”吴晓梦又突然收起笑容,扭头对肖华说道:“肖经理,你去给派出所的的杨所长打个电话,让他带人过来一趟。”
肖华一脸的疑惑,对上吴晓梦的目光,沉默两瞬,转身出去了。
男子猛地就想往外跑。
“拦住他!”吴晓梦大喝。
男人被拦了下来,想走也走不掉,他知道吴晓梦是做主的人,扭头对她说道:“我不兑了行吗?我不兑了!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走?”
吴晓梦此时心里已经有了底,做贼心虚的人才会是这种反应,她冷笑道:“凭什么,就凭你涉及诈骗,等着吧,你这会儿走不了,等派出所的人来了,你跟他们解释清楚了,就可以走了。”
吴晓梦这话着实吓到了男人,他本来就做贼心虚,这会儿被人抓了个正着,慌忙大嚷:“跟我没有关系,我就是个跑腿的!放我走!”
他想往外冲,几个男员工将门堵得严严实实。
吴晓梦站起来,说道:“你想走也行,老实交代这些卡片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交代清楚了,就放你走,你要是不交代清楚,你就去派出所里交代,一样的,我们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
男人挣扎了片刻,终于说了,原来是有个男的雇他过来的,卡片也是男人交给他的,同时给了他五块钱作为预付款,事成之后,还能再拿五块。
“他在哪里?”
他说他在对面的茶馆等我。
“肖总,我马上去看。”
吴晓梦阻止了那个员工,对方就在对面,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肯定已经打草惊蛇了。
等赶过去,果然茶楼已经没有人了。
肖华打了电话回来,吴晓梦已经放那男人离开了,她没有权利禁锢人家的人身自由。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吴总。我们守株待兔吗?”
“好几个城市都有这个现象,说明这是一个团伙,报警吧。”
等待兑换的卡片目前有七十多套,忽略几辆可能的真实兑换,按每辆遥控车120元算,也差不多九千块了,这是大型诈骗案。
想要查出背后的主使也很简单,守株待兔就行了,吴晓梦先让员工去报警。
刚好碰到过年,正是派出所事情最多的时候,他们分不出警力来守,让吴晓梦他们先自己派人等,等人出现了就给他们打电话。
吴晓梦非得将这些人逮出来不可。
她给每个经销商都打了电话,让他们雇两个人,一旦有人出现兑奖,就暗中跟踪对方,一直到发现背后的人,将人抓住扭送派出所。
但可能是上次打草惊蛇了,接下来的几天都没有动静。
吴晓梦没有一直纠结这件事,她得利用过年陆韫有空闲时间,让他带自己去练练车,她拿到驾照都快两个月了,还没有上手开过车,她自己不太熟悉,也不敢独自开车上路。
两人专门找了个人少的路练习,开的是老爷车,吴晓梦以后就要开这台车了。
陆韫坐在副驾驶,吴晓梦在他的指导下慢慢地开着车,熟悉操作。手动挡的车确实需要好好地熟悉才能开得了。最开始练习的时候,吴晓梦老是因为没有及时换挡而熄火,一连练了三天,总算熟悉了很多,可以开开市政路了。
朵朵已经会走路了,但他们出门练车不会将孩子带上,吴晓梦操作还不太熟悉,怕她急刹造成危险。
年终,还有一件事要做,她和吴能富虽然是分管不同公司,但两人是合伙的,年终要将一年的账务对一下,该分的分红要分了,茶饮公司放假前,财务部门就做了年终总结,今年茶饮挣了五十万,除了保留必要的预备资金,她和吴能富一人能分十五万。
没两天,串串福那边的财务年报也出来了,串串福今年挣了四十万,她和吴能富一人分十万。
腊月二十八,吴晓梦洗了澡出来,看到陆韫在接电话,外面天都已经黑了,朵朵在客厅走来走去,陆邦良跟在朵朵身后慢慢地走着。
那块地他们已经申请上诉了,陆邦良年纪越发大了,前两年还偶尔有清醒的时候,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因为朵朵这一年多几乎都待在家里,见到陆邦良的时候比爸妈还多,对陆邦良也很亲密,走了没两步就伸手要陆邦良抱。
陆邦良自从在玫瑰园从楼梯间摔下之后,身体就比以前衰败了很多,朵朵有二十一斤,陆邦良抱不动她。
“朵朵,爷爷抱不动你,你是个小猪猪,来让妈妈抱。”
朵朵虽然只会说简单的词,但已经能听懂一些话了,她知道妈妈要抱她,转身就朝妈妈跑过来。
“妈!”吴晓梦搂住女儿,一把抱起,在她如蛋清一样嫩白的脸上亲了亲,就听到陆韫说:“我们过年事情也多,你们就在玫瑰园过年吧,年三十我们去酒店定一桌年夜饭,一家人吃个团圆饭就行了。”
吴晓梦笑容一顿,这才将朵朵抱在沙发上,拿起梳子给她梳漂亮的小辫子。
等陆韫挂了电话,吴晓梦问他,“谁打过来的?”
“陆洋。”陆韫也没隐瞒,“她说想到我们这边来过年,说我们这里暖和,小孩子住着不容易感冒,她们住在玫瑰园,宁宁都冻感冒了。”
“安盛平呢?”吴晓梦问。
“安盛平在小金路过年,听陆洋说,他把他爸妈接上来过年了。”
吴晓梦哦了一声,如她意料,陆洋和安盛平没有离婚,陆洋已经出了月子,一直住在玫瑰园,邓萍一个人的工资要养两大两小,很是吃力。
不过这些吴晓梦并不知道,她忙得根本就没时间过去。
关于陆洋说想过来的过年的事,陆韫没答应,吴晓梦也就没问。
大年二十九晚上,吴晓梦接到了一个电话,让她惊讶的是,这通电话竟然是安盛平打过来的。
“嫂子,我求你个事,你能不能帮忙给洋洋说一下,让她带着孩子来小金路过年,我爸妈都在这,他们二老想看看孙女。”
吴晓梦记得安盛平的老家是很偏僻的山区,来一趟城里不容易。不过吴晓梦是不会揽这个事的。
“我跟陆洋关系不好,只怕说不上话。”
一句话堵得安盛平说不出话来,确实,陆洋这样针对吴晓梦,怎么可能会听吴晓梦的话,安盛平其实是想通过吴晓梦的嘴,让陆韫劝陆洋。
吴晓梦也知道他的意思,挂了电话之后,还是将这件事告诉了陆韫,他们是亲兄妹,陆韫知道事情之后,要怎么做他自己看着办就行。
陆韫显然对安盛平没什么好脸,冷哼一声就置之脑后了。
次日大年三十,陆韫在饭店里定了一桌年夜饭,吴晓梦先开车带老人孩子过去,陆韫去玫瑰园接邓萍他们。
陆韫定的是高级包房,里面有空调,服务员提前打开了,一走进去暖洋洋的。
菜已经提前点过了,等邓萍他们到了,就可以上菜了。
朵朵跟曾祖父坐在一块,一老一小,都好奇地盯着包房里的水晶灯,亮闪闪的也不晃眼睛,漂亮极了,朵朵甚至试图伸手去抓。
他们已经提前告诉过吃饭时间,按理说,陆韫过去就能将人直接接过来,也等不了多久,但吴晓梦他们在包房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快六点钟,人才过来。
然而来的不仅仅是邓萍和陆洋他们,还有安盛平和两个陌生的老人,不用说,这两人肯定是安盛平的父母。
吴晓梦看向陆韫,陆韫脸上闪过尴尬,显然,他也没有想到安盛平带着他父母来了玫瑰园,准备和邓萍他们一起吃年夜饭,人都过来了,不可能撇下他们,于是决定一起带过来。没想到安盛平的母亲听说要来高级饭店吃饭,认为自己来自农村,没有资格出入这种场合,不肯过来。
劝了好久,才肯跟着他们一起过来。
陆洋的脸色尤其不好看,一直抱着宁宁不肯撒手,安盛平父母是中午到的,一直到现在都没能抱上孙女,陆洋不给抱。
她嫌两个老人身上有味道,稍微走近就能闻到,山里人,可能生活环境缺水,冬天都不喜欢洗澡。
可可在外婆家待了一个多月,脸颊上明显有了些肉,也不知道陆洋将她单独带到小金路去的时候是怎么照顾她的。
邓萍给对方介绍吴晓梦,“这是我儿媳,这是我的小孙女朵朵,一岁多了。”一边说着,她教朵朵,“朵朵,叫婆婆。”
朵朵果真跟着叫,“婆!”
安盛平的母亲上下看了看朵朵,见她穿着簇新的粉红色羽绒服,头上带着喜庆的发夹,小脸雪白,打扮得像个公主,笑着说道:“这孩子真俊。”
邓萍也笑了,还别说,朵朵还真是她三个孙女里面最漂亮的,不过宁宁现在才一个多月,还看不出来。
朵朵坐不住,在凳子上扭来扭去,吴晓梦将她抱了地去,让她自己走。
可可比朵朵大一些,两个小女孩很快就玩到了一起,可可已经能说一些简单的话了,朵朵跟着她牙牙学语,因为是包房,吴晓梦也没管她们,只让服务员多上两份蛋羹给小朋友吃。
菜陆陆续续地上了,安母看着满桌子的鸡鸭鱼肉,惊叹连连,“这是皇帝家过年才能吃得到的吧?”
安盛平笑容有些发僵,一直到现在,他出生的山村生活条件都不好,更别提过去了,过去他们家要想吃肉得等过年,还不能敞开肚子吃,过年也就买两斤肉打打牙祭,像这样满桌子鸡鸭鱼肉确实没有过。
蛋羹很快就送过来了,宋阿姨要伺候老爷子吃饭,黄阿姨回家过年了,可可平时在家的时候是自己吃,身上会弄得都是饭粒,今天在外面吃年夜饭,她又穿得漂漂亮亮的,吴晓梦不想让她弄脏衣服,所以才喂她吃。
可可本来已经可以自己吃饭了,但是看到朵朵都有妈妈喂,不愿意自己吃,闹着不肯吃饭。
陆洋一向不管可可,邓萍刚想将碗接过来喂她,安母先一步接了过来,“我来,我来,我家另外两个孙子都是我带大的。”
安父和安盛平模样相似,为人沉默寡言,进包房之后只是笑,都没怎么说过话。
这样一分神,等吴晓梦朝安母看过去,才发现安母竟然先将饭送进自己嘴里,嚼一嚼,又吐出来,再喂给可可。
她分了一会儿神,都不知道安母喂了几勺了,她顾不得多想,赶紧制止:“阿姨,你不要这样喂饭,小孩子的肠胃已经发育起来了,这种硬度的米饭她能消化的。”
安母不以为意,笑道:“我们那都是这样给孩子喂饭的,她太小了,嚼不动,盛平小时候我都是这样一勺一勺地给他喂饭。”
说着,她又嚼了一勺,准备喂给可可。
吴晓梦顾不得多想,连忙上前将可可的婴儿椅拉到自己这边来,“这样吧,阿姨,你还是陪我妈说话吧,我来喂可可。”
她将服务员叫进来,让她重新拿一副碗勺。
陆韫看了过来,吴晓梦将朵朵的饭塞给他,让他给朵朵喂饭,自己来给可可喂。
可怜的可可什么都不懂,吃了好几口安母的口水饭,吴晓梦恶心得肠胃直翻涌,要是谁这样给朵朵喂饭,她非得发疯不可。
陆洋也看了过来,她不像吴晓梦说话这样委婉,尖锐地嚷道:“安盛平,你看看你妈,竟然给孩子嚼饭喂,恶不恶心?要是给孩子传染了什么病,我饶不了你!”
安盛平的脸倏地阴沉下来。
安母安父脸色也很难看,气氛倏地降到了冰点。
邓萍连忙打圆场,“洋洋,你怎么能这样说呢,人家亲家母一片好心帮忙喂孩子,只是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风俗。亲家母,别在意,洋洋就是太心直口快,她心地是很善良的,菜都上齐了吧,我们可以开饭了。”
吴晓梦拧着眉头,没有说话。
好好的年夜饭,去年有个邓霞找上门,今天又来了一对安母,搅合得不安宁,明年她是无论如何不跟这家人吃饭了,宁愿她自己带着朵朵在家里吃。
何况她也不喜欢跟陌生人一起吃饭,总感觉心里不舒服。这场年夜饭,吃得大家都不如意。
等大家都差不多落筷之后,吴晓梦拿出提前准备的红包,小孩子们一人一个,还有一个是给陆邦良的,陆邦良看到朵朵她们都有,自己也有,高兴得手舞足蹈。
邓萍也提前准备了红包,他们现在没有陆韫的支持,日子过得艰难,给每个小孩都封了一张大团结。
安父安母不知道城里的大人还兴给小孩包红包,提前也没个准备,安盛平身上踹了二十块,拿了十块出来,给了朵朵,剩下十块钱,被陆洋拿了过去,给宁宁,可可就没有了。
安母觉得过意不去,说道:“可可虽然不是我们家的孩子,但一碗水要端平,盛平,你明天要给可可补一个红包。”
这话可算是捅了篓子了,陆洋本来就因为安盛平私自去接了他乡下的父母进城非常不舒服,逮到了安母说话的漏洞,毫不留情地说道:“安盛平,原来你们一家人根本就没将可可当成自家的孩子,当初话说得多好听,什么会当成亲生孩子,连拿个红包,也分亲疏远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