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过后,康熙长长叹了一口气,很是心累的懒懒开口:
“既然如此,朕也正好赠给吴爱卿一样宝贝。”
“臣受之有愧,臣愧不敢当,请皇上收回成命!”
康熙听了这话,将桌上的匣子拿到手里垫了点:
“真不要?朕特意让保成为你炼制的。”
吴正治安安静静的冲着花瓶磕了一个响亮无比的头:
“臣,谢主隆恩!”
康熙:“……”
康熙嘴角一抽,直接把匣子塞给梁九功:
“去让吴爱卿试试。”
吴正治从梁九功手里接过匣子,高唱谢主隆恩,随后在康熙的示意下打开了匣子,将里面的白色瓷瓶取了出来。
“这瓷瓶形若鹅颈,白腻似雪,太子爷眼光真好!”
康熙深吸一口气,淡淡说:
“瓶子,是朕挑的。”
吴正治听了这话,又打开瓷瓶,还没有将丹药取出来,便一脸陶醉:
“药香依依,若拂烟醉柳,轻轻一嗅,便令人不觉耳聪目明,真是当世至宝啊!臣,叩谢太子爷赐丹!”
康熙再度愤愤不平道:
“这丹,是朕替你讨得!”
要谢你不得谢朕?都快要把保成那个臭小子夸到天上去了!
吴正治很不赞同的看了康熙一眼:
“皇上此言差矣,食蛋应谢母鸡苦,品果当思树不易,臣只是对太子爷小小年纪,如此辛劳心中怜惜罢了。”
康熙整个无语住了。
吃鸡蛋谢母鸡,吃果子想大树,那你要不要看看保成给你怎么把丹药炼出来的?!
康熙心里那叫一个风起云涌,那叫一个暗潮涌动。
偏偏,这事儿他没人能说。
康熙给自己深呼吸了一下,默默念着:
“不气不气朕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而另一边,吴正治已经品过了丹香,将那个流光溢彩的菖蒲丹从瓷瓶中倒了出来。
“多谢皇上赐药,臣用了。”
吴正治再度对着“花瓶”磕了一个头,康熙看了一眼,心里更堵得慌了。
自己忙了这么一遭,结果连头都不是对着自己磕的。
好气啊!
吴正治服下菖蒲丹没过多久,便如同康熙当日一般,不受控制的闭上眼睛,静静的享受那一刻属于眼球的顶级spa。
没过多久,他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双原本有些浑浊发黄的眼仁,在这一刻荡漾着如水的波纹,睿智与深邃汇聚一体。
然后,吴正治就被自己吓趴了。
为什么?
为什么他对着的是一只花瓶?!
皇上呢?皇上呢?!
吴正治慌忙去追寻康熙的影子,随后就与康熙的视线不期而遇的对上。
吴正治只得硬着头皮道:
“臣有罪!臣知罪!请皇上责罚!”
康熙方才摆够了臭脸,后来也觉得自己吃儿子的醋挺没有意思的。
那么牛逼的太子!
是朕生的!
那么牛逼的保成!
是朕的大清太子!
康熙在心里循环了几遍后,这个人都淡然了,这会儿听了吴正治这话,也是淡淡一笑:
“爱卿说的哪里话?朕要罚什么?罚爱卿这双为国操劳而看不清人影都眼睛?朕可做不来这昧良心之事啊。”
“皇上,臣……”
吴正治激动的喉头动了动,君臣一人在这一刻深情对视片刻,吴正治将眼神落在康熙脸上的麻子上,随后利落的收回了眼睛。
嗯,以前也不觉得皇上丑丑的,还挺英明神武的。
怎么今个看的清了,自己也有了不敬之心?
罪过,罪过啊。
康熙当然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臣子是怎么腹诽自己的,等送走了吴正治,康熙直接让梁九功拉来了胤礽,并把那一箱子请安折子都发给了胤礽。
“瞧瞧,这些可都是来请保成的。”
胤礽只看了一本,就知道怎么回事儿,当下也是一脸无辜:
“汗阿玛,保成做不到哇!桃花丹供不应求啊!”
胤礽也想要桃花楼分楼,可是这是他想要就能要的吗?上等桃华难得,懂得采集的却没多少人。
且胤礽一直以新鲜桃花入丹,时辰上更是耽搁不得,胤礽心里也苦,他也没有办法啊!
“桃花丹不行,别的丹药呢?”
胤礽直接掰手指跟康熙算:
“驱寒丹倒是可以,不过至多准备百十颗也差不多了,汗阿玛可以发下去让他们备着……等等,发下去可能会被贪污,还是等真有类似寒潮之事发生时由钦差带过去比较好。
反正,会贪污的一定会瞒报,丹药也用不到百姓的头上,不会贪污的,以风寒的时间来算,是来得及的。”
康熙对此点点头,并没有什么疑议,甚至还有几分激赏。
也不知道保成是不是整日在藏书阁里不知看医书了,现在说话是愈发有道理了!
“养心丸倒是可以一制,但是它只会有一次生效,而且用料不菲。
桃花丹那就是明年的事儿了,不过保成会想办法,找找它的平替。
轻身丹的方子保成有些思路,这两日还在等反馈,至于菖蒲丹……汗阿玛,保成好馋玻璃啊!”
康熙想想那些洋人将小小一只玻璃制品卖的价格,也不由咽了咽口水。
他也馋!
而就在父子两人扣扣巴巴算着成本和利润的时候,一封来自海澄的军报,一下子打破了原本安静和谐的氛围,
紧张,沉默,凛冽。
“刘国轩率兵围困海澄。”
军报简洁有力的几个字,却让康熙的眉头皱的都能挤死蚊子。
“没想到,吴三桂退了,郑经却不安生了。”
而这,其实就是信息落后导致的。
郑军出征之际,吴军尚还与清军战事胶着,等军队动了,都到了地方,郑军才知道连吴三桂也被打退了,一时间心里也开始打鼓,但最后还是不得不打。
“提督大人,咱们真要和那些那些白头军搅和在一起?”
“搅和?他们分明是来加入我们的。”
刘国轩冷冷一笑,一群乌合之众,既然他们自个送上门来,还与清廷为敌,他自然却之不恭。
“那是,大人您威望素著!”
刘国轩抽了抽嘴角,没有说话,只是冷声道:
“让人给本将盯紧了,不许海澄有一只蚊子飞出去!如今吴军虽退,但吾等已经牙咬在了肉上,岂能再退?”
“是!”
刘国轩等部下走后,现在桌前的舆图前,默默不语。
不应该。
吴军不应该那么快退走。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不光如此,刘国轩甚至对于此次攻打海澄也觉得不安起来,这不安,是来自老将的敏锐。
而另一边,康熙也在看舆图,不光他看,还抱着胤礽看。
胤礽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汗阿玛,保成好困!放保成睡觉去好不好?打仗什么的,是你们大人才应该愁的东西。”
“那赚银子也是大人应该愁的,你一个小人家家老是掺和什么?”
胤礽:???
胤礽:“我怕您养不起我!”
“胡说!”
康熙气呼呼的说着,胤礽直接开始扳手指:
“没有驱寒丹,汗阿玛想过要多花多少银子买药材吗?
没有桃花丹,玻璃研究汗阿玛能拿出银子?”
康熙顿时无言,这么一说,自己好想是被儿子养了。
随后,胤礽一边打哈欠,一边拍了拍康熙的肩膀:
“总之,汗阿玛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没有银子,保成可以想办法,就是现在保成要睡觉了,不然会长不高的。”
康熙看着小太子打个哈欠眼泪都要挤出来的模样,抿了抿唇,慢吞吞道:
“所以,保成要把朕一个人留在这里了?”
胤礽简直惊了:
“汗阿玛,我,四岁!我能提什么建议?我就是一个只能吃吃喝喝的小废物罢辽!”
“朕不许保成这么说自己,保成很厉害的!”
康熙疲倦的揉了揉眉心,摸了摸胤礽的头:
“保成就陪朕在这里呆着好不好,朕只是想有个人能听朕说说话。”
康熙并没有想要让保成掏银子的意思,只是如今夜色已深,康熙想起才将将告一段落的清吴之战,想起眼下被围困的海澄,蓦然觉得心中颇空。
他迫切的,需要一个可以听自己说说心里话的人。
青年帝王那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拂过小太子软嫩的脸颊,他眉眼低垂,神情中带着一丝令人动容的可怜:
“保成,陪陪朕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