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节?
是了,怎么把这事儿忘了?仔细想想好像是这两天。
郗薇突然想起了李赢今日的“过两天再说”,莫非就是说的他千秋那日?
自他登基到她过世,其实就第一年办过一次盛大的千秋节。
她还记得那是她到上京之后参加过的第一场盛大宫宴,彼时因得初初上京,礼仪规矩全然不懂,又想讨大长公主欢心,她就像个刺猬一般,谁敢笑话她她就刺回去,甚至一度闹了不少笑话。
那时候她还曾私下里羡慕过李赢,同样是初到上京,甚至比她更难,他却进退有度,应对得宜,仿佛天生就该在那个位置之上。
她私下里还曾问过他是为何?那时候他对她是怎么说的呢?
“不是朕要上京,是他们求着朕上京,朕如此,你亦如此,衡阳,你无需做谁的女儿,你要做的是你自己。”
那时候她太想融进大长公主跟郗府了,极度的渴望让她对他的话根本不屑一顾,若是一言一行不像大长公主,若是不能讨得欢心,若是不能有用一点,她害怕会被抛弃,会再度回到从前窘迫的日子。
若是一直不曾沐浴阳光,或许会觉得永夜也不那么让人难受,可是一旦见过呼吸过,再堕入永夜这是让人万万接受不了了的。
他生来金尊玉贵,哪里懂她的小心与脆弱,亦无须像她一般去装腔作势,所以面对他高高在上的这句,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
虽则不过短短三年,但其实已逾两世,她已经记不起来当初是怎么回答的了,只记得从那以后,她跟李赢再不复从前,后来愈加生疏。
最后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私下说话,是她跟李亘请婚,当时不知何故他没有过来,征得了太皇太后跟张太后的同意之后,她亲自去延福宫求的。
“衡阳?衡阳?”太皇太后拉了拉她的手,“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郗薇自回忆中回过神来,“没什么,就是在想要献什么贺礼呢。”
因得重生回来,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她倒是忘了,原来他的生日要到了。
之前的几年,似乎每次千秋节给皇帝的礼物都是她在大长公主的府库里挑的,讲究的是精贵却普通,今年在宫里,总不好还专门回去挑,而且已经决定一刀两断了,她也拉不下这个脸。
听了这话,太皇太后十分满意,“唔,慢慢想,务必要多用些心思。”
听闻太皇太后这么说话,两宫太后的神色颇有些微妙。
太皇太后只做没看见,拉了郗薇的手继续:“因得宫里才举行了宴会,皇帝的意思就是为了避免铺张浪费,今年的千秋节就不办了,但哀家方才跟两宫太后商议了一下,这该过的节啊还是要过的,只是咱们也不好违了皇帝的意,于是准备按照惯例就在宫中办场家宴,就几个宫里的人庆祝庆祝,你们表兄表妹的,贺礼可得多花些心思。”
郗薇虽然是大长公主的女儿,但毕竟姓郗,太皇太后这番话,意思再明白不过,说是家宴,却特意提醒她还要给表哥准备礼物,分明就是没把她当外人的。
张太后乐得看好戏,也跟着凑热闹,“陛下未曾充实后宫,这宫里呀冷清得很,到时候你们几个小辈,可一个都不许落下。”
“那当然了,只是皇兄素来勤于国事,威严得紧,咱们姐妹对他的爱好倒是知之甚少,”晋阳公主眼珠子在殿中瞄了瞄,看向蒋菀,“阿菀姐姐,你跟皇兄打小一起长大,定是知道他素来喜好吧?你可莫徇私,多跟咱们说一说。”
问罢,特意不怀好意地瞟了眼郗薇,她就是看不惯她既霸着谢昉,又还非要赖在宫里。
这句话,看似是在询问喜好,实际不过是想挑明蒋菀跟皇帝的青梅竹马之意罢了,郗薇哪儿能听不出来她那意思,晋阳素来跟她面和心不和,说出这话一点儿不奇怪。
蒋菀却没有想那么多,十分大方,将她真实想法和盘托出,“晋阳公主说笑了,陛下励精图治,但他也有十分朴素与孩子气的一面,喜欢舞刀弄枪的不说,诗词书画他也喜欢的,涉猎非常广,可不拘名品什么的,我记得小时候哥哥跟我亲手捏了几个泥人,陛下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说完,跟蒋太后对视了一眼,两个人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像是想起了什么十分美好的回忆,那是独属于他们的记忆。
当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晋阳公主得意的去看郗薇的脸色,却没有见到什么失落之色,她禁不住反而有些失望。
太皇太后倒是不爱听这些,她属意的是郗薇,但蒋菀毕竟是蒋太后的侄女,代表着蒋太后的脸面,又不好随意发作,于是只装作忍不住咳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