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娘正坐在门口仔细的做着衣服。
一看那样式大小,就知道是个三房的根宝做的。
三婶和三叔都是一样的懒性子,特别是这个家有了她娘这个任劳任怨的长工,两个人除了下地干活,多数的时候还是磨洋工。家里原先属于他们的活尽数落到了她们母女身上。
见女儿回来,胡云抬头忙兴奋的朝人招手。
张草儿不急,把柴放在草棚边码好了,才洗了手才过去。就见她娘偷偷摸摸的看了眼外面,拉着她进屋塞给她个硬邦邦的窝窝头。
满眼怜爱的看着她,这只怕又是她从中午自己的口粮里省下来的。过了饭点,就饿着。她奶是不会给她留饭的。
张草儿不饿,中午她在师傅家吃的很饱,但是她还是接过窝窝头麻木的啃着,因为推回去没有用,甚至还会惹来她娘一阵哭。
明明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两个人,但是有时候她真的不能理解眼前这个人。
“多吃点,多吃点。都怪娘没本事,你爹又走的早。眼见你都是大姑娘了,身子骨....娘一定想法子让你多吃点。
胖一点才好说人家,等嫁了人就好了,到时候你有人依靠娘就放心了。”胡云看着女儿,慈爱的摸着她的头道。
低着头的张草儿,过了一会儿才开口低声问道:“娘,如果我说亲,到时候你说了算,还是我阿奶。若是她像隔村孙家一样,为了钱,把孙幺妹嫁给一个足以当她爹的人怎么办?”就为了买一份城里临时工的名额呀,孙幺妹还是孙家唯一个姑娘,在农村也算疼着长大的。
胡云一下子有些慌了。“这,这......应该不会的,不会的。你阿爹可就你一个闺女。”
张草儿很失望,果然又是这样,即便这是在她娘眼里她一辈子最重要的事情呀。张草儿继续道:“为什么不会,爹早就走了。若是阿奶真惦记这些,这么多年也不会这样对我们了。据说孙幺妹嫁的那个人之前还特别爱打人,他前面的妻子实在挨不住了,宁愿死也不要再过那样的日子了。
娘,你说,我要是也遇到这样的事情,怎么办?”
“这,这......不会的,不会的,草儿。”
“那要是就遇到了呢。”
“你这个孩子怎么这样........我们女人的命就是这么苦,除了认命又能做什么。娘也没法子呀,娘能有什么法子。谁叫你爹早早就没了,我们娘两没了依靠。”说着说着胡云就哭了起来。
张草儿讥讽一笑,说来说去就是这两句。
什么叫做命,如果真认命,张草儿看了眼她娘,她不要,她不认。
不认命多好,看她再也不用躲在暗处偷偷的羡慕着小南小西,大东哥,被一个**岁的弟弟欺负。甚至还能本事,拜那么好的师傅。
张草儿掩下眼里桀骜的光,又恢复到往常低眉顺眼的样子。出门捡起背篓,有这功夫还不入去山里多摘些菇菌,草药,卖钱攒钱。
之前她说的话不是心血来潮,而是她实实在在即将可能面临的问题。
她不会让人再任意摆弄自己。
“你,你要去那里...”胡云忐忑的看着女儿。
“上山,捡柴。”
张草儿抬头看了眼她娘,虽然眉心纹路明显,人干瘦的厉害,脸上泛着黄,但是细看眉眼清秀,年轻时候也是个好模样的。
她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外婆来过家里想让她娘改嫁,被这么守着。但是她娘只一味支支吾吾,她奶一杀出来,直把孤身来的外婆又骂又打,赶走了。
后来外婆没了,她娘也不在回娘家。
脑里闪过个想法,张草儿便往提脚往山上去。
因为拜了师,吃的有师傅补贴着,张草儿体力也上来了不少。接下来一段时间,凡有时间她都耗在山上。
岭省迎来雨季,一点也不能打消张草儿想赚钱的热情。
这些天雨不大,淅淅零零的下一阵停一阵,张草儿带着斗笠穿着蓑衣在林中穿行,树下轻轻扒拉开的腐草下是一排排白生生挤挤簇簇的野菌子,张草儿忙麻利的一摘,放进腰间的篓子里。
却不知道暗处一双眼睛打量着她已经许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