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薄的背影踏着雪地,沙沙的声音一步步走得很慢。
没有悲伤,也没有祈盼,她平静地往回走。
连瑭看不到她此刻脸上神色,只是觉得她今晚的影子异常稀薄。
那单薄的背影拐过梅林,吱呀声中拉开后院的小门。
“容哥哥。”
她平淡的声音。
容飞度的身影顺着后院的灯光拉长,散落在雪地里。
他面上没什么神色,只是轻轻点点头,眸光朝着梅林深处微微扫了一眼,便转身往前走。
她肩膀微微垂落,平静地跟随。
应是知道,不会因为她而伤及花无容性命,她因此松了一口气。
至于能不能逃出去。或许,她从未想过能成功。
这本来也不过是临死前的一次小小挣扎,她本没想过真能逃出去。
但她若肯自己张口问容飞度,连瑭猜,容飞度应该会答应她的要求,她想去哪里,他都会陪她去。
这也是她临死前,这人能给她的最后一点温柔。
但他也知道,她绝不会去问。
哪怕离开九重宫,她立即就死在雪地里,她也甘愿。但身边不能跟着这个早已将她的感情弃之不顾的人。
如今这最后的愿望落空。
她稀薄的背影之中,已经浓重地染起鬼气。
不用等到春尽,寒雪开始消融之时,她就会死去。
连瑭站在原地,一时竟无比厌倦这一切。
他怔怔站了一阵,在猛烈寒风刮起时,冷着脸飘去前院。
书房的窗扇大开着,窗前本来应立着湖边那一株枝叶茂盛的白梅树,有几根枝条会刚巧探到那窗口。
如今光秃秃的什么没有。
容飞度站在窗边,看着那被掀翻并未怎么修整的梅树根此时仍旧翻起的泥土。
他脸颊闪过无比复杂的神色。
“容哥哥,今日祭祖累了吧。”
一盏热茶被玉手送到跟前。
那双手本应极美极柔,此时却因清瘦而冒起许多青筋。
白衣蓬松裹起的身影亦极清瘦,恍如承受不起这衣裳的厚重。
一张脸倒仍如花儿一样美,清淡的神色亦没什么变化。
她将茶水递过去,眸光扫过窗外那掀翻了泥土的梅树根的位置,便随意地就收回了视线。仿佛已经对这一切都已经完全不在意。
容飞度看向梅树根的视线,便有了深深隐痛之意。
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夏儿。”他欲拉住她往怀里拥着。
她却往后退了一步,然后瞅着窗外微笑。
“我去折一支红梅来,书房今日都没插花,有些太素净了。”
她说着从窗口离开。
一会出现在院中,她站在几树笼罩白雪的红梅前。
彷如在用心选择花枝,但不论连瑭还是容飞度都明白。
她这么做,只是一丁点也不愿意与书房中的人同处一室而已。
连瑭见到容飞度在寒风中渐渐变得苍白的面色,他在他脸上看到悔意,但很快一种浓重的意志又重新占领了那张脸,他又成为了此前深沉俊雅的贵公子。
连瑭冷漠地收回视线。
“吩咐下去,我今晚歇在雪梅轩。”
容飞度喝了一口茶,忽然朝下人吩咐。
几个丫头诧异地对视一眼,高高兴兴地准备去了。
连瑭却见攀折红梅花枝的她的手指轻颤,面颊瞬间苍白到没有一丝人色。
他忽然就想。
不如由他来结束这悲哀的一切。
杀了她,然后带着她的尸体离开。
只要能躲过九重宫的追杀,冲进溶洞,释放法阵。
重生一世,希望这女人下辈子长点记性,不要再重蹈覆辙。
那一刻,他的确动了杀机。
这一出戏他实在已经看腻了,他没心情再等下去了。
当他终于下定决心要出手时。
却莫名惊觉一阵恐怖的凉意在空中袭来。
那种力量不同于灵力,无声无息,一般人绝难察觉。
他却清楚,那是魔族在动手。
并且是堪具备真魔实力之人,是那兰燕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