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夜半,姑苏梨花院。
满院树影婆娑,萧澜叼着一枚柳叶般细长,却刃处锋利的飞镖,躲在树枝阴影间,听着时而从对面小楼里传出的绮靡之声。
丝竹管弦,笙歌不绝,端得是人间风流。
“水风轻,蘋花渐老,月露冷、梧叶飘黄。遣情伤。故人何在,烟水茫茫……”
歌声缥缈,如云胧月,萧澜脚尖轻轻一点枝头,跃到了青石砖地上,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凛冽的寒风卷着他宽大的衣袖上下翻飞,萧澜蹑足而行,将身影隐藏在朱红木门背后,他用指尖微微戳破一点窗纸,窥到了屋内的情形。
此刻舞姬一曲舞罢,薄如蝉翼的轻纱徐徐垂落在地,像在身旁笼了一层薄雾,嫣红水袖如层层飘零的花瓣,浮在了薄雾如云的水边。
座上众人拍手大笑,一时间觥筹交错,目不暇接。
为首一人抚须而叹:“此女容貌倾城,舞步轻盈如飞燕,果真绝色!当日在京城便闻姑苏城内美女如云,今日一见,所言非虚。”
左侧席下一蓝衣幕僚举杯笑道:“大人今日方到姑苏,不知这城里还有赏不尽的美景,叹不尽的美人,专等大人品鉴。”
李深闻言心中大悦,举杯邀饮了在座众人,眼底俱是看不透的笑意:“李某初来乍到,想在姑苏久住,还需各位同僚关照。如今这世道混乱,还得相扶相助,方得长远。”
众人皆频频点头,饮尽了杯中之酒。
一时起兴,李深将酒杯缓缓放下,向席下舞女招了招手,命她上前几步。
那舞女微垂眼眸,莲步轻移,几缕碎发垂在了白如凝脂的颈侧,李深的指尖在桌边轻点了几下,唇边笑意更甚。
“你且抬起头来。告诉本官你所唤何名?”
舞女含羞带怯地抬起头来,虽不动声色,眉目也含情。
“小女名唤红线。”
萧澜在门外站了许久,已经感到了些许寒意,实在听不完这些人聒噪,便从指缝间露出了一抹飞镖,贴着窗沿对准了毫无所知的李深。
他正要调转手腕,却被人猛地从身后按住了肩膀,萧澜反手拨开那人钳制,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刺将出去。
两人从梨花院里斗到院外,直到寂静无人的街头,萧澜提起脚尖将旁边茶摊上一条长凳挑飞出去,却被对面那人一掌劈断。
萧澜眉头微皱,语气里俱是不满:“为何次次都能碰到你来坏事?你们越剑山庄要盯就该去盯那普天之下的为伥作奸之人,我不过是要杀一个将死的昏官。”
对面的人持着一把弯刀立在月下,浅绿的眸子颇为慑人。
“今年,你已杀了三个来接任郡守的朝廷命官,李深好色,政绩却不错,没有到不杀不快的地步,倘若放任你下去,姑苏城早晚一片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