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微转,他没有从正门过?去,而是绕一个圈儿,从侧门往院中去。
内室里炉火旺盛,修撰官将窗户开了条缝,卫玄成小心翼翼的、尽量不引人察觉的靠了过?去,壁虎一样趴在墙上小心偷听。
郑法兰的声音从里边传了出来:“卫公,当世名臣也,又岂会做出传言中那些下作的事?情?你若真是信了传言,未免也太过?轻看于他!”
卫玄成原以为郑法兰为争尚书左仆射之位,必然与自己势同水火,落井下石,不意竟然听到?这样一句话,当即怔在原处,心中且叹且愧。
而内室之中,修撰官则无?奈道:“郑公,非是我要为难卫公,而是传言如此,我总不能?丝毫不加以采用吧?再则,此时只是记录,并非定稿,以后总得有人复核,通过?之后,才会记载到?史书中去……”
郑法兰却正色反驳道:“开始就错了,还能?指望结局正确吗?”
修撰官面有难色。
郑法兰见状遂道:“既然如此,便让我来替换掉卫玄成吧。”
他说:“我与他曾经一同在魏王麾下效力,也曾经与秦王殿下互为同僚,反正此事?在德州之外?流传不广,此时更不必大加宣扬,就说当日是‘长生月下追法兰’,如何?”
窗外?卫玄成惊诧不已的张开了嘴。
修撰官也为之瞠目:“这,这如何使?得?郑公,一旦记成您的名字——”
郑法兰不以为然,坚决道:“卫公清正,哪里承担得了如此恶名?反倒是郑某圆滑,不以声名为业……当日在魏王麾下,卫公几次教我,今日我不过?以声名报之,又有何惜!”
修撰官被打动了:“郑公,您实在是……”
郑法兰断然摆手:“不必将此事?告知卫公,我做这种事?,难道是为了得到?回报吗?!”
说完,扬长而去。
修撰官怔在原地?,良久之后,向着郑法兰离去的方向深施一礼。
卫玄成亦是如此。
到?第二日,修撰官便收到?了来自郑法兰主动提供的材料。
秦王英武,法兰奸猾,二人彼此斗智,往来相?争,秦王总能?凭借自己的智慧胜过?法兰一筹,最后也成功以博大似海的胸襟将其?包容,另其?幡然醒悟,痛改前非。
其?故事?之曲折、人心之险恶,远胜于修撰官从传闻当中采风所拟定出来的原稿,娓娓道来,文?采斐然,他惊讶之余,由是更为之心折。
卫玄成甚至由此与之结为莫逆之交,这便是后话了。
而此时此刻的郑家?,郑法兰的长子则小心翼翼的询问?父亲:“大人何必如此?这等声名,实在……”
他迟疑了一下,才继续道:“不甚好听。”
他是真的搞不明白,这种屎盆子,别人躲都来不及,怎么还会有人主动往自己头上扣呢?
郑法兰靠在椅背上,眼皮落下,闭目养神:“你不懂。”
他指点儿子:“我难道是为了讨卫玄成欢心,才做这些的吗?”
其?长子面露不解。
郑法兰冷哼道:“我是为了献好于秦王!”
“入城之初便令修撰官录史事?,你难道看不出主公志向所在?他是要做一个文?治武功都完美无?缺的圣君!既然如此,为人臣子,怎么能?不为君分忧,主动去成就他?总不能?为了一点颜面,连现成的好处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