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的火灭了,烧得只剩下黑漆漆的房梁。伙房的婆子递了话给许姑,说是苏迎儿还没给烧死,只是烧坏了半支胳膊和后背,如今趴在床上不省人事。
没多久,梁冀终于回来了。
苏云烟闻声迎了出去,见到梁冀赶紧问:“是祠堂着火了?怎么回事?”
梁冀盯着一脑袋的灰,脸上也脏兮兮的,身上随处可见灰黑色的烬屑:“苏迎儿跪在地上睡着了,仰身打翻了火盆。”
“门前不是有人守着吗?”
“守门的也睡着了,祠堂里灯台多存着的灯油也多,一下子就烧了起来。”
苏云烟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怎么一回事:“往常家祠都是有人值夜的,偏是今晚苏迎儿去了,人将屋子锁住,反而不好看照料里面的灯油了。”
“本来我还以为是歹人放的火,家中护卫倒算是警觉,将府上各院把守住,没有人敢趁乱作怪,不然,后果可还真是不堪设想。”
无论梁冀说什么,苏云烟都觉得这场大火背后的理由没有那么复杂,甚至怀疑,是苏迎儿自己放了一把大火烧了自己。
想到这,苏云烟又问:“苏迎儿的伤势如何?”
“她身上都烧着了,是签了死契的家奴冲进去给拽出来的,那几个家奴还差点因此丢了性命。”
“公爹呢?”
第153章男女有别
梁冀脱下自己身上的脏衣服,苏云烟很自然的接到了手里,便听梁冀说道:“父亲大怒,却不是因为苏迎儿,而是因为好端端的烧了家祠。不吉利。”
“火都烧完了,只能支一笔银子,重修了。”
“虽然父亲没说,但我能感觉到,他有些怀疑苏迎儿。”
难道是和自己一样,怀疑这场大火是苏迎儿自己放的?想到这苏云烟追着问:“怀疑什么?”
“那门落锁之前,都有人去查验过,房屋四角都放置着水缸,即便是里边着了火,苏迎儿自己反应过来,也是能救的。不至于一烧烧这么大。况且,每日火盆用完,都是灭了火之后再关门的,难不成苏迎儿没事想给梁家的列祖列宗烧纸敬香?我瞧着,她可没这心思。”
梁冀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预判出苏迎儿醒来以后用来搪塞梁炽的借口。但苏云烟细里盘算着,苏迎儿冒着烧伤自己的风险博得这样的结果,实在不值当。
苏迎儿哪里会做这种赔本的买卖呢?
死来想去,苏云烟便只想到一个最为合理的解释,那便是苏迎儿真的想死。
这叫苏云烟又一次陷入沉思,自己对苏迎儿苦苦相逼,不过就是想要她死,如今她意欲了却残生,自己算不算得偿所愿呢?
苏云烟一手白子一手黑子,自己与自己博弈,只当是在玩乐。
待到黑子呈现败局的时候,许姑也从外面回来了。她轻手轻脚的从门外走进来,却还是被苏云烟察觉到了声响:“公爹查明白了吗?”
许姑进门坐到苏云烟的对面,苏云烟抬手给她倒了盏茶,许姑双手接过,小声说道:“真叫大奶奶说着了,这事根本没法查。面上看,就是苏迎儿放火烧了祠堂,但她差点死在那场火里也是真的。奴婢总觉着,最大的祸根还是在苏迎儿身上。但怎么也说不好。”
苏云烟勾嘴笑笑,将棋盘上的棋子一颗颗的捡下来,扔进棋篓里:“若不是自杀,那便是想要把脏水泼在谁身上,做戏做足全套,才将孤注一掷,将自己烧成了那个样子。无论如何,我这个公爹都会看在她的一丝可怜,对她多些好脸色。”
“人说富的怕穷的,穷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咱们下了连环套才将她套住,本来以为她要不见天日了,没想到,她还是用命博出来了。”
苏云烟无奈的摇摇头:“反倒是显得我们小心翼翼,棋差一招了。她这是一场豪赌……赌输了她便死,永远解脱,赌赢了,便能再与我斗一斗。到底是咱们手段差了些。”
“大奶奶也不必忧心,咱们只是没有算到她苏迎儿连死都不怕。”
苏云烟轻舒了口气,不知为何,竟还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
过了没几日,梁府便要兴修祠堂了,过去的那场大火便算彻底的过去,只定性为一场真正的意外。
与此同时,梁冀和苏云烟也开始打量起了其余两房的孩子。梁冀先将这一想法与自己的父亲说了,梁炽却问:“即是收养孩子,自家兄弟膝下不是有孩子吗?”
梁冀转头与苏云烟对视了一眼,沉声道:“这件事本就容易发生龃龉,我舍不下自家兄弟的情分。日后……若是日后发生什么不测……”
梁炽明白,梁冀是怕自己若发生什么不测,苏云烟膝下的孩儿若是自家兄弟的,那自家兄弟便即刻反目,借用与孩子的血脉情分抢夺家产,对苏云烟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