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啊,也在囹圄之中了。”
他不再接话,我亦保持沉默。
耳边只有风声,眼前只是丛丛绿茵,一时忘我、竟忘记时过境迁。隐约见着天边聚起的一簇云,就觉得要下起雨了,然而等了好久,都没有水从天上落下来。
宿傩在我身边枯坐,我不动他也不动,我们两人和身后埋在土里只露出尖的石头没有区别。想起从薨星宫离开前与孩子们说去约会,可现在这赌气的氛围怎么也和“约会”二字对不上。
难得的空闲,浪费掉实在可惜,于是我凑过去,用鼻尖蹭蹭宿傩的脸颊,“你在等我许诺吗?”
宿傩目不斜视,“我在等龙女兑现诺言。”
“你要我来找天元庇护,我便来了。”
“你明知道我不是说这个。”
“可我再晚点拉走你,你就会借悠仁的手杀死伏黑惠。”
若是他人听见这没有前因后果的对话大概会感到迷惑,他与我却心知肚明。
旁人眼中宿傩偏爱伏黑惠,甚至为他与魔虚罗死斗,展开领域时也把那孩子放在被波及的范围之外,只是因为他是操控十影的咒术师么?
宿傩不会凭一时兴趣行事,我之前隐约猜测,得知伏黑惠继承禅院家主后就确定了——宿傩是要他“身为禅院,亦非禅院”的身份,坚持要我来天元这里,也是预测到伏黑惠会在此处与虎杖他们汇合。
——“不能让他死在这里。”
——“留着伏黑惠还有别的用处。”
宿傩始终冷眼看着,操控事态向他所期望的方向发展,伏黑惠重返禅院家夺得家主地位的如今,最后一块碎片也终于拼凑整齐。
“虽然只是我的猜想,你不会是要我吃掉伏黑惠吧。”
身怀十影术式,却不受“禅院”陈腐规则约束,偏偏又以“伏黑”这种不相关的姓氏掌握了禅院家。由伏黑惠成为土壤使龙神苏生,受契阔约束的神明自枷锁中挣脱,重新立于此处。千百年也难得见到的人,正是将我从”禅院”的诅咒(契阔)中解放出来的关键。
“就像那个时候借由你我之手获得‘人类之死’概念、得以解脱的怨灵,你要借伏黑惠的特殊概念重塑我的身体。可是宿傩,这样做作为伏黑惠降生的人类会死亡,灵魂也会被撕裂哦。”
“没错,我是打算将他献给你,可你却为了人类舍弃了自己的名字。”宿傩苦笑着质问我,“为了微不足道的人分割自身存在,你的平等之爱,与伏黑惠倒是背道而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