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见的研究生答辩定在四月底。
读研期间,她跟着导师做了好几个相当有分量的项目,又在核心期刊上发了论文。最后毕业论文完成得也非常出色,所以一点儿不紧张。
老师们一一问过问题,她都对答如流。
二十分钟后,答辩结束。
喻见一走出会议室,师兄和小师弟围上来。
“师姐。”小师弟还是那幅没心没肺的模样,“你真不考虑读博啦?再想想呗,咱们这专业读博才有出路呢。你看师兄读完研都没找到什么好工……“
“你不说话能死?!”师兄忍无可忍,用力拍了把小师弟的头,又看向喻见,“师妹啊……”
喻见很有耐心,听完他俩的唠叨,笑着摇头:“我没说我不读博,只是暂时先不读,等过两年再说。”
没法儿和金融计算机一类的热门专业比,即使同普通专业相比较,心理学就业情况也并不怎么好。
就算是平城大学这样全国数一数二的院校,大多数学生的目标也是一路读到博士,然后争取在高校任职。
师兄走的就是这条路。
小师弟傻乎乎摇头:“那你这两年干嘛啊?难道池教授想你回家生孩子?我跟师姐你说这可不行,好不容易考这么个学校,,回家当家庭主妇也太……”
喻见不得不打断他:“行了行了,师姐谢谢你,不过你还是少想点儿吧,谁说我要回家当家庭主妇?”
这是什么奇怪的脑回路。
小师弟还想再说点什么,师兄连忙扯了下他,又冲不远处点头:“池教授。”
在池烈沉下脸,威胁过他们之后,这对师兄弟终于不再喊池烈金主了。
“我那边学生答辩时间拖了些,想着别来晚,结果还是来晚了。”
池烈显然是从计院那边直接跑过来的,他微微喘气,额上一层薄汗,“怎么样,一切都顺利吗?”
喻见点头:“当然顺利,你还不放心我啊。”
正式答辩前,他还和她在家里排练过几次。由于池烈表情实在过于严肃正经,喻见每回都忍不住笑场,最后一次都没排练成功。
“池教……”
小师弟显然想就家庭主妇的话题再说上几句,被师兄捂着嘴,强行拖离现场。
池烈纳闷:“这是怎么了?”
喻见抿唇,轻轻地笑:“他害怕我一毕业就回家生孩子,打算跟你探讨一下高学历女性回归家庭的弊端。”
池烈闻言,愣了下,不禁失笑:“这小子。”
“你下午是不是还要过去?”两个人乘电梯下楼,池烈看了看手表,“待会吃完午饭我送你。”
喻见摇头:“不用你送,下午你不是还有答辩要听?叫小贺送我过去就行了。”
池家涉及的生意范围很大,池烈接手后,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从上个月起,就辞了高级工程师的工作。
喻见今年研究生毕业,乔知行也顺利考博,这一轮答辩结束,池烈以后只在计院挂名,不再进行正常的教学活动。
小贺是池烈的贴身助理之一,年纪轻人稳重。
一般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或者涉及喻见,池烈自己抽不出时间,就吩咐小贺去办。
喻见下午忙,池烈要听答辩,在学校食堂匆匆吃过饭,两个人又分开了。
小贺把车停在西门,看到喻见出来,鸣笛示意,又下车替她拉开车门:“喻理事。”
喻见一听这个称呼就头大:“说了多少次,别这样叫我。”
遇见你基金会成立后,喻见担任基金会的名誉理事长,小贺从见到她的第一面起,就一口一个喻理事的喊。
喻见觉得自己都被喊多了至少十岁。
“这是池总吩咐的。”
小贺一板一眼地说,“池总说了,不让我们叫您夫人,一定要称呼您理事。”
喻见:“……”
行吧。
可能池烈就喜欢这么死心眼的助理。
小贺死心眼归死心眼,喻见听到他的后半句,还是低头,轻轻笑了下。
小师弟的担心完全多余。
池烈不但没有任何让她回家相夫教子的心思,相反,还很反感周围的人把她和他捆绑在一起。
他自己可以私下逗喻见,喊她池夫人池太太,到了外面,永远都先介绍喻见的姓名身份,然后补上一句:“也是我夫人。”
喻见对此表示无语。
池烈用的助理都是清一色男性,一般还与他保持一定距离,能和他手挽手走在一起的,不是池夫人还能是谁。
不过池烈特别坚持,喻见也只能随他去。
午间时分,出城的车辆并不多,路况很好。
尽管如此,小贺还是开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车,才到达远郊的一所儿童福利院。
喻见下车时,志愿者们正在院里陪孩子们玩,有眼尖的小孩儿看到喻见,跌跌撞撞跑过来:“漂亮姐姐!”
喻见笑着抱起她:“小花想姐姐吗?”
小花骤然被抱起,有些不自然,最后还是害羞的,用明显和正常人不太一样的嘴唇,轻轻碰了下喻见的脸:“想!”
福利院院长听见院里的动静,笑着走过来:“喻理事。”
喻见也冲她笑:“何院长。”
“小花这半年看着开朗多了。”
有志愿者拿风车招走了小花,何院长才继续往下说,“以前她连老师都不愿意搭理,更别说外人。”
喻见点头:“我看也是,当时小花一见我,就往桌子下面躲,怎么哄都哄不出来。”
现在能主动跑过来亲她,的确是很大的进步。
“还是要感谢喻理事。”何院长又道,“你们每个月过来两三次,孩子们的状态真的有改变。”
喻见笑了笑,没说话。
这就是她暂缓读博的主要原因。
读博更偏向研究和学术,固然可以在理论方面更进一步,对现实的影响却要少上许多。
比起一心一意搞学术,喻见更想尽快为福利院的小孩们做点实际的事。
基金会成立后,第一个启动的计划,就是支持改善福利院儿童的心理健康。为此专门聘请了专业心理咨询师,招募教师和志愿者,在平城及周边地区的福利院开展心理疏导和关怀活动。
每一个参加计划的福利院,喻见都会亲自去看。
这半年来,她待在外头的时间,比在阳光福利院里还多。
这个福利院就在平城郊区,喻见来得多一些,院里的孩子们对她很熟悉。
下午,她在院子里看小花他们玩跳格子,门外传来引擎声。
“哇!”
池烈是第一次来这里,孩子们从来没见过这个额间带疤的男人,纷纷停下跳格子的脚步。
小花还是认生,吓得哧溜一下钻进喻见的怀里。
“不怕不怕。”
喻见笑着摸摸她的头,“这个哥哥是好人。”
小花趴在喻见怀里,怯怯看了池烈一眼:“我知道了,好人叔叔。”
喻见:“……”
池烈:“???”
凭什么喻见是姐姐,他就是叔叔?
池烈一挑眉,小花更害怕,也不要喻见抱,转头跌跌撞撞冲回了房间。
“答辩结束了?”喻见瞥了眼池烈,“提前过来也不说一声,看把孩子吓的。”
池烈简直要被气笑了:“我才是被吓到好吧。”
他仅仅比喻见大一岁而已,长得又不显老,这声叔叔叫得他头皮发麻。
“偏心。”
池烈越想越不舒服,不能对小朋友发火,更不可能对喻见生气,只能小声指责她,“太偏心了。”
男人语气一本正经,听上去仿佛真的很有意见。
如果不是他在说这话的时候,还从旁边的小胖墩手里抢了个板凳,直接坐到喻见身边,就更加有可信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