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端详着手里的机器,外形看起来像是耳机和头盔的结合体,据说是好几个妙论派学者连夜赶制出来的。
被流放沙漠的学者大多集中在村内的同一片区域,这点在很大程度上减轻了我们的工作负担。
仅用了半天时间,样本数据便被我们采集得差不多了。
然而我却变得愈发心不在焉起来。
艾尔海森对着手里的名单列表仔细检查一遍,四下扫视一圈,朝离他最近的一名中年学者问道:“弗罗兹先生不在这里吗?”
“……”
被问话的人像是压根没听见声音,垂着眼直勾勾地盯住正在他脚下钻洞的沙鳗,神形呆滞。
放眼望去,周围刚接受完检测的学者大多都是这副神游天外的状态。
我忐忑地看了艾尔海森一眼,见他摇头,不由心底一凉。
艾尔海森说:“去找村长问问吧。”
我沉默一会儿,冷静道:“我们的任务是采集阿如村被流放学者的样本数据,而不是替教令院寻回不明踪迹的疯学者。”
艾尔海森眯着眼,用拇指食指捏住名单递到我眼前:“我认为,你我的任务是把这张表记录的名字全部勾上。现在偏偏只剩你父亲的部分没有处理完,这是公事的一部分,算是原则问题。”
我坚持道:“是你自己理解有误。”
艾尔海森又用那双仿佛能透视人心的目光凝视住我。
过了半晌,他挑眉问:“你究竟在逃避些什么?”
我在他眼底看见了变得愈发尖锐的自己,我很少摆出一幅长鬓虎扑食般的凶恶神情,因为这并不讨喜。
“弗罗兹是你的父亲,这点暂且不论。”顿了顿,艾尔海森用无起伏的公式化的语调继续说,“请你不要忘记自己加入教令院的初衷是什么。”
我撇开脸看向刚才那位被问话的疯学者,他已经换了个趴伏的姿势。
他先把手指伸进沙鳗钻出的洞里掏了掏,又凑近去用眼睛盯住里面看。
我垂下眼,按捺住复杂的情绪:“……随便你。”
与艾尔海森分道扬镳后,我独自一人攀上了阿如村后最高的一座沙丘。
坐在沙丘边沿放眼望去,对面便是高大宏伟的赤王陵。沙漏状的对称式建筑坐落于漫漫黄沙之上,仿佛一只巨大的眼,沉默肃寂地凝视着这片沙土之上的茫茫众生。
沉甸甸的夕阳落在赤王陵顶部的位置,慈悲的风将周围的云絮缭绕成环状,陵墓之上宛若凝聚着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奇绝壮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