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依小姐!”秘书咬牙说出,外间震天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
贝君荣愣了几瞬,蓦地转头望向窗扇外,竟是已然越过月洞门、回廊亭,直奔正堂。
他枯树般的手颤颤巍巍抬起对着秘书,“报、报警!报……”
“报警?那就麻烦二叔祖了。”贝依循着肌肉记忆轻车熟路地绕进厅堂。
反正,她也是要报的。
桌椅家居依旧是沉淀磨砺到幽幽生光的黄花梨木,连摆放的位置都丝毫未变。
她甚至能记起来,从前的单人沙发旁摆了一棵摇钱树,妈妈反复告诉她,那很珍贵不要碰。可她偏偏好奇去揪它的叶子,却被叶片划伤了小手。
第二天就再未见过那棵树了,爷爷说,伤了小宝的,那就不是棵好树。
如今那个位置依旧是空落落的一片,青涩的生机却已散尽,只余令人作呕的腐朽。
物是人非。
贝依不着痕迹地平复了呼吸,对着木沙发上的垂暮老人勾了勾唇角。
刚刚在车上,她拒绝了黎樗问她要不要他一同进去的邀请。
她认为这是她的家事,她自己可以处理,而黎樗也毫不犹豫地轻轻颔首。
他落下车窗,幽黑深眸蓄着暖意地注视着她进门去的背影。
贝依忽然明白,他是曾堪称强势地教育她、要她学会需要他,其实却从未真正过界地控制她、要她成为万事依赖他的菟丝花。
他的诉求和愿景,好像只是被她需要地守在她身后,看着她、护着她,任她飞高、飞远。
而她必须知道,他的怀抱,是永远可供她休憩的港湾。
贝依心口的暖流前所未有地涌动,她想她要快些解决这一切,然后转身拥抱她的恋人。
而与此同时,贝君荣也在观察面前这个比照片还明丽娇俏几分的女人。
一身水粉色娃娃领棉质连衣裙,头发扎成一团盘在头顶,怎么看都还是个ru臭未干的小丫头。
找这么些人来撑场面又有什么用?
贝君荣僵直的身体缓缓松下,露出了烟枪常伴熏黄的牙,“侄孙女,有何贵干啊?”
“我要请二叔祖,公开发声宣布我与明晖集团的婚约无效。并且,向我道歉。”
贝依面无表情,却掷地有声。
“哦?”贝君荣显然觉得她是在痴人说梦,笑得陈皮微展,“小丫头啊,婚姻呐,那是父母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