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先前所有的月华精露都叫其搜刮走了,人家这会想挑新鲜月华草药园还敢拒绝不成?
吴管事只恨自己太敬业!来的太早,撞上这个大.麻烦。无奈时间不能倒流,当下也只有在脑子里搜索一番,捏着鼻子带萧煜到了崖下那块月华草药田。
一到地方,吴管事叫出安排在这的两个药田管事,便端起手立在旁边,任跟前这座大佛怎么挑剔,顾自八风不动。
被叫出来的叶严二人也便当起称职的背景,双双瘫着脸,听“大佛”有关灵草长势品相阵法等等的挑剔有如连珠炮炮轰了药田整整一圈。
——其实再来几圈也是无碍的,谁让这座大佛是座真“大佛”。脸上炸炉的黑灰都还没擦,身上那股子清香混合焦糊的味道鲜明无比得弥漫整个崖底。
嗅着这股月华精露残骸的味道,严夜恢复伪装的脸藏在阴影下,目若鹰隼,冲着前方一无所觉的猎物露出阴狠兴奋的笑弧。
不看便知道同伙病又犯了,叶凝眼帘低垂无动于衷。忽略耳边的嘈杂,甚至还有点无聊。
密谋捕获的猎物自个顶着香饵送上门,本以为的“困难”模式瞬间降成“极易”……此前与严夜的打斗连小菜都算不上,她这素了三百年,想开次荤怎么就这么不容易呢。
算了!此事了结后干脆随便找个理由跟这魔修认真打上架吧。手痒已久的她不负责任地做了决定,耳边聒噪亦正好停下。
充当背景的叶严二人精神一振,飞快对视眼又恢复平淡。外松内紧地凝注萧煜的一举一动,无需交流,只等时机合适当即蛰伏而出。
旁若无人地审视了药田整周,萧煜总算炮轰完毕。驻足茅屋这侧,只当边上的两人是空气,他抱着手臂朝吴管事勉强点了下头。
“虽然种得一般,灵气浓度倒还可以。这块月华草我都要了,你马上安排下吧。”
摩拳擦掌的叶严二人:“……”
吴管事……放下揣着的手,艰难地挤出声音,“萧师叔,这些月华草可得两三月后才成熟。”
所以说安排个鬼,这位怕不是失了智,连月华草只有完全成熟才产出月华精露都忘了。吴管事实在忍不住,疯狂在心底吐槽。
忍不下去的何止是他。
“——月华草只有完全成熟才具药力,道友再心急怕也是得等等罢。”
笼着斗篷形似侏儒的严夜一步踏出了一丈八的气场,这下叶凝真的听见了两声磨牙的龇响。
萧煜转头没瞧见人,疑惑地张望了下,低下头才发现几步之外仰头怒视的严夜,奇道:“你是谁?我摘月华草和你有何关系?”
欺人太甚!严夜怒火更炽,即将暴起前肩头忽而落下一股轻微却不容拒绝的力道。他滞了滞转头,叶凝已迈过他与萧煜直面相对。
“我与严道友皆是这里的药田管事,道友若不信,可以问问吴管事。”
见她言语利落态度平和,萧煜敌意稍减,淡淡瞥了眼吴管事,后者讪讪一笑,马后炮地和起稀泥,“对对,都是半个同门,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萧煜本质上性子相当耿直,除了自己上心的事物其他一概能忽略的忽略,忽略不了的亦随心而为,这会便直言不讳道:“既是你们种的,阵法和灵气梳理尚且及格。”
“但其他的简直一塌糊涂!边缘的月华草竟还有擦伤?灵药是何等娇贵之物,岂容你们这般轻慢!”
他越说越气,竟是转向吴管事,“将他们这月的薪俸扣去三成,若下次再发现,直接开除!”
“开除”二字端的掷地有声。吴管事不知何时掏出了一个小手帕擦汗,完全不敢看某个冷气横溢的方向,虚弱地“欸”了声。
如此斥责下,叶凝面不改色,只当呼啦啦刮过了阵大风,唯有按在某人肩上的手暗暗加重力道,“道友眼力不凡,于种植之道上的见解令人叹服。”
“想必,也更应明白新鲜月华草根本无法入药,”她眉梢轻挑,似在好心提醒,“道友如要炼丹,心急乃是大忌,浪费了月华草事小,损了丹药药效便是得不偿失了。”
“——谁说我要用月华草炼丹?”
仿若天外飞来一笔。
叶凝心底微微一笑,面上合群地随同其他两人露出惊容。
扫过众人的震惊样,萧煜目光傲然,冷冷一嗤,躬身掐了株月华草在指尖碾碎,低头深嗅时满面的黑灰都遮不住那名为“天才”和“药痴”的光。
“这些月华草,我要炼的不是丹,而是——‘油’。”
****
用月华草炼月华精露……不对,是月华精“油”?
这种路数叶凝的确是闻所未闻了。
从眼看着影壁里鼎炉与人被火吞噬,到此人天降药田,再到“惊喜”变“惊吓”张口要去整田灵草,一系列变故看得人眼花缭乱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