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裳将无伤刃拿出时,甘小梅已微微让开了些,虽不满木素对程若的接触,但她显然更关心程若的身体状况,见木素欲离开时就已松动了态度,罗裳如今有意给出托词缓和,就不若先前那般坚持。只是看着罗裳手中刀刃,心系程若的甘小梅还是不免有所戒备。
毕竟程若是罗裳所伤,适才又是她的猫惊了程师兄,若是她再搞鬼……甘小梅水汪汪的一双大眼睛,努力瞪着罗裳,大有警告之意。
罗裳心知拿出无伤刃,必定有人起疑,不然昨晚孙师弟也不会在罗裳拿出青银色弯刀时,一副触目惊心的表情。所以她特意走到木素身旁道:“这是把有治疗之效的钝刀,用刀刃碰触伤口可疗伤。但我从未用它治过断骨伤痛,若有什么不妥,还有劳木医师指点相助。”
适才相识,罗裳暗觉木素年长于她,又是医修,出于尊重,她便唤其木医师,而非木师妹。
木素对罗裳淡然有礼道:“解师姐言重。”
见木素是应下相助之事,罗裳又转向甘小梅,没等她让开便笑着将无伤刃递向她道:“甘师妹关心程师弟,治疗一事假与他人之手,一定无法放心,不如就有劳甘师妹,用这把钝刀尝试一二。只愿能缓解程师弟的痛苦。”
本在扭捏间的甘小梅,见罗裳如此托付,既是信任于她,又是全了她对程若的一番心意,不由微愣间泛起感激。她稍作迟疑,就对罗裳道了声谢,接过了无伤刃,确是把灵力充沛的钝刀无疑,她转身咬住嘴唇,对床上忍痛的程若道:“程师兄,得罪了。”
说着,甘小梅轻轻掀开程若的被子,见程若侧趴于床榻,肋骨处隐隐有血迹浸透白色的内衣布衫。
疼得嘴唇发白的程若,抬头便见身旁手拿弯刀的甘小梅正愣愣地望着他身上的血迹,大眼睛里满是惊慌失措,手连着刀不停的抖,迟迟下不去手,他不由眼眸轻垂,摇了摇头低声道:“小梅,还是,还是让木师姐……来吧。”
甘小梅抬眼,眼中氤氲,银牙将粉唇咬住道:“我,我也行的。我凭何就比不上她,你就许她脱你衣服——”
甘小梅话还没说完,实在看不下去的罗裳用胳膊夹紧已被暗下正行咒的猫,腾出两只手,一个健步上前,一手掀开程若带血的上衣,一手握住了甘小梅握着无伤刃的手,朝着都快疼昏过去的程若那包扎着白布的肋骨处,连击了三下。
甘小梅还在发愣,罗裳在她这发愣的空当间,已经将程若的上衣盖好,面向他道:“好一点了吗?”
罗裳一套行云流水,连程若也是顿了顿才反应过来,他缓缓动了动身子——真的没那么痛了!肋骨处有微麻清凉的感觉,很快就不似之前那般刺骨锥心。
“好些了。”程若看罗裳对他微笑,脸上飞起一抹淡红,少年脸皮薄,他故意侧过脸,轻道,“有劳,解师姐。”
“不要谢我,要谢就谢甘师妹。”罗裳看向身旁总算缓过神的甘小梅,悄然松开她的手,笑道,“是甘师妹亲手帮你进行的治疗。甘师妹还特意为你做了鸡汤,等会儿你可有口福了。”
想起鸡汤,别说是被下了咒的殿下了,罗裳都觉得有点想咽口水。
“解师姐!”甘小梅害羞地瞪了罗裳一眼,罗裳则转过身,望向木素继续笑道:“疗伤我不是内行,这钝刀虽有效,但程师弟伤势如何,还得麻烦木医师查诊一看。”
木素目光落在甘小梅身上,淡淡道:“查诊,需除上衣。”
“这是自然,刚才我们也把程师弟衣服除了,不然这刀都砍不准。你说是吧,甘师妹?”罗裳朝甘小梅身旁靠了靠,又瞟了眼一旁抱臂而立,依旧防备注视自己一举一动的武小义。
罗裳含笑道:“木医师查看一下,武师弟也才放心。”
武小义闻声,看了眼还在甘小梅手中的无伤刃,应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解师姐说过,自己也不知这法器是否能治骨伤。”
见罗裳和武小义如此说道,甘小梅暗中觉得有理,她只是不满木素被程若另眼相待,并非真心要阻拦程若就医,虽有点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让开到一旁,顺手将无伤刃还于同时退到一旁的解罗裳。
木素上前,在甘小梅不依不饶敌视的目光下,查看了一番程若的伤口,抬头看向也退到一边的罗裳道:“解师姐的钝刀,确有奇效,胜过我的接骨贴。”
罗裳微微一笑,收好无伤刃后,将冷着眼面色极差的殿下抱在怀中,道:“歪打正着,能帮到程师弟就好。对了,说起接骨贴,我刚好需找木医师讨上三副——孙师弟不小心受了点伤,师父让我来找木医师拿药,木医师的药最灵了。”
“解师姐到会夸人。”言罢,木素淡笑着抬眼,饶有兴趣地看向罗裳,但在扫过她怀中猫儿时,不由微微一愣,对上猫那双寒星黑眸,木素仿佛是被什么惊吓到,本能得后退了几步,直到背靠桌子才勉强撑住身体,面色随之凝重。
甘小梅和病榻上的程若到未留意木素的异样,唯一直对罗裳保持警惕的武小义道:“木师姐,你怎么了?!”
“……没什么。”木素直起身子,额上的汗珠不少于床上的程若,她极快地转过身背对罗裳一众,转身间轻声道,“程师弟暂且无恙,我也不便久留。解师姐,不是要接骨贴吗?随我来便是。”
罗裳对身旁的甘小梅使了个眼色:木师姐都帮你引开了,好好端出鸡汤,照顾你的程师兄吧。
甘小梅脸上微微发烫,但心里知罗裳是好意,低下头用手拉着罗裳的衣袖道:“解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