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头已经堆成了一座山峰。
没有人求饶,没有人shen • yin痛叫,只有微弱的哭声。
三老爷程昱坐在上头,端着茶杯慢慢地看,俊美如潘安的脸上看不到一丝属于人的情感,只有漠然和残忍。
三老爷的庶长子程远坐在父亲的左手边,他看着死在面前的人,又看了看与三老爷一同坐在上头的痴傻小姐程蕴,终于忍不住心中翻涌的思绪,低声喊道:“爹,够了!”
程昱看了他一眼,语气不咸不淡:“傻子都没哭,你一个正常人就受不了了?”
程远低着头,声音里带着沉重和压抑:“爹,她只是个傻子。”
因为是傻子,所以什么都不知道,她没有心,也没有情绪。
在傻子面前shā • rén,就跟任何事一样,都是寻常。
没有人注意到,痴傻小姐那对木木的眼珠子,极轻微地转动了一下,就像是在看着程远,目光十分专注。
程昱道:“她是傻子,你更是我的儿子。”
斩草要除根,他这向来聪明的庶长子,怎么就不能理解呢?
程家掌权人必然是他,他这庶长子,便是内定的程家继承人,杀伐果断是肯定的。
程远感觉到父亲的怒气,只好闭了嘴。
他看向另一张主座上的痴傻堂妹,她呆呆地看着场中被杀的人,长得固然可爱,却如一尊没有生命的木偶娃娃,浑然不知昼夜相处的随从丫鬟们已被杀得差不多。
与其他人不同,程远对这个生来痴傻的堂妹还是挺喜欢的。
因为她不会说话、不会思考,却是个人。
他可以把许多事情都告诉她。
她不会说出去。
芳菲楼里的人很快被杀光了,血腥气弥漫,昔日美景如今宛若地狱,只有痴傻小姐依旧是个木偶人。
“爷,全都杀死了,一个不剩。”三老爷的一号狗腿子程潜上前说道。
其实也不是一个不剩,还剩下最后一个呢。
程昱微微颔首,终于放下茶杯,偏头看向另一张椅子上坐着的痴傻侄女,笑得如同一个疼爱侄女的好叔叔:“小暖暖,今天这出戏好看吗?”
痴傻儿当然不会回答他,连一个微小的反应都没有。
程家的痴傻儿也与其他傻子不同,她不哭不闹,也不流口水,乖巧得就像个假人。
程昱不在乎这些,格外温和地说道:“那些都是小菜,你才是今天的大菜。我的暖暖乖侄女,你的爹娘都被端上宴席,还差你一个就能凑齐一桌盛宴了。”
“爹,您要杀了她?!”程远听到这个消息,蓦地站了起来。
程昱的脸上只有冰冷没有温情:“一个孽种、废柴,难道还留着?”
程远并没有程昱的铁石心肠,他看了看痴傻儿,紧咬着下唇,竟是噗通一下跪在父亲面前:“儿子斗胆,甘愿领罚,恳请爹留她一命。毕竟……毕竟她也是程家的女儿,是您的亲侄女,也是我的堂妹。”
程昱低头看着自己的庶长子,这个十五岁的少年倔强地跪着不愿起,似乎他不答应了,便会跪到他答应为止。
程昱微微一笑,他已是而立之年,然而保养得好,看起来依旧是个美男子,笑着格外好看,能让大姑娘小媳妇全都红了脸。
“不过是个傻子,也当得起你这一跪,未免轻贱。”他说道。
程远跪着道:“您是儿子的爹。”
跪天跪地跪父母,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显然,程远并不认为自己的一跪很轻贱。
程昱又笑了,看向狗腿子程潜,说道:“大少爷应该是喜欢傻子这种类型的,你吩咐下去,给他找上十个八个,养在屋里给他逗趣玩儿。”
说着,他看向儿子:“满意了吗?听说我送你的两个丫头,你到现在都没有动过她们,想来是我不了解你的爱好。”
狗腿子领命下去了,满面笑容。
这事再好办不过。
黑暗岛什么都缺,只有漂亮的孩子从来都没有少过。
程远重复说道:“儿子只有一个请求。”
他不敢拒绝父亲的赐予,也不敢要求父亲,只能强调自己下跪的目的。
程昱面上露出无奈之色,他对美貌的丫鬟使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