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泽文在学校加班加点给学生们批改作业,因此到了这个时间,学生们都走光了,他才下班。
他骑着自行车,急着要赶回去,毕竟他和白怜新婚燕尔,太晚回家总是不好的。
一旁的霍磊倚靠在车上,两条大长腿随意交叠,微微掀起眼皮瞥向韩泽文,目光阴鸷。
怎么骑这么破的车?去云巅帝国商厦的时候不是还挺能装的么?现在怎么又可怜兮兮的?
还是,她又欺负你了?
一时间,霍磊心情复杂,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他的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滋味了。
“咳咳,”霍磊轻咳两声,韩泽文闻声,长腿蹬地,环视四周。
这么晚了,一中居然还有同学没回家,身为一个老师,他脑海中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要看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天已经完全黑透了,漆黑的夜幕下,只见一挺拔男子随意倚靠在豪车上,脸上表情深邃莫测。头等的路灯光倾斜洒落,如同给他俊俏的身影增添的一圈光环。
“小阿......霍磊?”韩泽文下意识道。
“嗯哼。”霍磊微微颔首,嘴角微微勾起,“韩老师,加班到这么晚呀?”
韩泽文握着自行车车把的手不由得紧了紧,自从上次他跟霍磊在云巅帝国商厦起了冲突后,彼此已经两个多月没有见过面了。事后,他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也许是误会了霍磊,想要找霍磊道个歉,把话说清楚,但却一直没有时间。
现在,霍磊就站在他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多来年朝夕相处的记忆涌入他的大脑。一时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总之,想说的话,全都被抛诸脑后了。
他张了张嘴,才挤出一句话来:“大晚上,你不在家呆着,来我们学校做什么?”
话刚说出口他就后悔了,他一向与人为善,谦和待人,现在却突然觉得,一直以来,他对小阿磊,是不是太冷酷了些?
霍磊脸上的笑容完全凝固了。
他先前只知道韩泽文在教高中,没有想到,韩泽文居然跟天赐在同一个学校,因此,见到韩泽文的时候,霍磊还是有几分惊喜的。
可是韩泽文一句话,却让霍磊突然觉得委屈了起来。
自从他回国,跟韩泽文的三次见面,韩泽文还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而霍磊的热脸贴冷屁股,均以失败告终。
凭什么?霍磊怒了。
亏得自己还觉得他可怜,处处替他着想。
他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突然想要好好整整这个韩泽文。
“来你们学校,当然是要接你回家呀。”霍磊悠悠地打开车门,十分绅士地鞠了一躬:“韩老师,请吧。”
天赐在车里坐着,有点儿担心,呆会儿韩泽文见到自己,彼此会不会特别尴尬。
天太黑了,所以,韩泽文没有看到车中的天赐。
“你干什么?”韩泽文充满书卷气的面庞登时变得通红。他没想到,几个月没见,在他面前一向规规矩矩,甚至谨小慎微的霍磊,居然变得这么不着调了起来。
“怎么?”霍磊笑道:“韩老师结婚了,这就开始瞧不起以前的同学了?面也不想见,话也不想说,车也不肯赏脸坐?”
韩泽文低头,不去看霍磊的眼睛,说道:“没有,你快走吧,我自己回家。”
“诶,天这么黑了,一个人回家多危险呀。”霍磊朝他挑了挑眉,露出一个充满邪气的笑容,“再说了,韩老师长得这么规矩,万一被什么不怀好意的人盯上了,那该怎么是好呢?”
这句话说到了韩泽文的痛点上,他脾气再好,却也是个钢铁直男,钢铁到近乎迂腐,容不得别人拿他的相貌开这种玩笑。
韩泽文的脸憋得通红,怒道:“霍磊,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可以保护好我自己!不用你在这儿瞎操心。”
“哦,是么?”霍磊走到韩泽文跟前,高挑的身材将韩泽文完全笼罩在阴影中。强大的压迫感下,韩泽文心跳加速了起来。
韩泽文心想,奇怪,明明两个多月前,霍磊还像个小孩儿一般,奶凶奶凶的,怎么现在......自己竟然变得这么怕他?
他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霍磊握拳,指节捏得咔咔作响。
“你、你想做什么?”韩泽文朝霍磊吼道,心里砰砰直跳。
霍磊不说话,只是伸手捏了一下韩泽文的自行车把。紧接着,只听“喀嚓——”一声,韩泽文的自行车把,整个掉了下来。
“哎呀!”霍磊故作惊讶道:“韩老师,你这车子,可有点儿不结实呀。”
韩泽文:“......”
好吧,他依旧是个小孩儿。
“上车吧,我送你回家。”霍磊拍了拍手道,“难不成,你还想走回去?”
韩泽文无话可说,在心里骂着霍磊,只能跟着他上了车。
天赐早已坐在了后座上,韩泽文不知道这车里还有别人,自然就坐在了副驾驶座上。
霍磊发动了汽车,韩泽文这才发现,后座有个小小的身影。
天赐的脸被车座挡住,韩泽文没有看到,下意识问:“这是你小侄子,都长这么大了?”
天赐想起了霍子傲的个子,瞬间脸都黑了。
“傻了吧?”霍磊头也没回道:“我男朋友。”
天赐心里瞬间“咯噔——”一下。
跟磊磊在一起住了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霍磊这么称呼他。
天赐脸红了,羞羞的低下头去。
韩泽文差点儿呛出一口水来,尽管有点儿唐突,但他还是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
“抱歉哈,我跟霍磊什么关系都没有,我们只是高中同......天赐,怎么是你?!”
肖天赐看着韩泽文瞪大的两只眼,尴尬地笑了笑。
韩老师,你好。
霍磊觉得有点儿奇怪,“怎么,你认识我家宝贝儿?”
那一句宝贝儿,听得天赐心花怒放。
虽然这种称呼听起来娘了点儿,但是,从磊磊口中说出来,就好听得宛如天籁之音。
韩泽文沉默了一会儿,怎么都不敢相信,肖天赐这么乖的一个小孩儿,居然会跟霍磊在一起。
会不会,是霍磊强迫的?
韩泽文皱着眉头说道,“霍磊,我告诉你,别做强迫人家的事情,尤其是天赐,他还小。”
霍磊不答。
韩泽文为了“解救”天赐,故意刺激霍磊道:“别让我瞧不起你,你以前,可不是这种人。”
“呦,”霍磊被他气笑了,“原来在韩老师眼里,我霍磊就这么不堪呀?”
“怪不得这么多年,防贼一样防着我,原来背地里,你一直都是这么看我的。”
韩泽文急了:“霍磊,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别打岔行不行?”
“我就问你一句话,天赐他还小,你想玩可以,别找他行不行?!”
霍磊心里憋着股气,猛地刹车,把车停在路边,啪地一声,关上车门下了车,蹲在马路牙子上,呼哧呼哧地直喘气。
妈的,韩泽文这家伙,原来就是这么看自己的吗?
韩泽文看着霍磊,在犹豫自己是不是把话说重了。
见磊磊生气了,天赐连忙打开车门,钻了出去。
夜色中的大街寂静无人,肖天赐站在霍磊面前,霍磊气呼呼地把头扭到了一边。
天赐又走到他背后,微微弯腰,伸出双臂环在他脖子上,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
霍磊这才觉得好受了一点儿,拉住天赐的小手,放在自己手心,反复揉捻着。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没处可去,才跟我在一块儿的?”韩泽文这么一刺激,霍磊终于把这些天来,他内心深处最大的担忧问了出来。
霍磊看似拥有一切,但在和韩泽文的那段感情中,付出太多,一颗心被伤得伤痕累累。面对感情,其实是极度自卑的。
也正是因为自卑,他才一直没有,在外人面前,宣扬过天赐跟他的关系。
天赐没有出声,只是把霍磊搂得更紧了。
“唉......”霍磊叹了口气。
算了,问天赐这些做什么,他那么小,估计连喜欢到底是什么,都还没有搞清楚吧?
再说了,自己跟一个小孩儿置什么气?他不喜欢自己的话,随时都可以走,自己也一定不会阻拦。
他一抬头,就见皎洁而幽暗的月光下,天赐低头看着他,两人目光对上,天赐微微一笑,露出了一口洁白整齐的小ru牙。
霍磊看得迷住了,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下一秒,天赐俯身,紧紧地堵住了霍磊的唇。
“你......唔......”霍磊处于极大的震惊中,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
自己居然......被天赐这个小家伙给亲了?
还是当着韩泽文的面?
不行不行,太丢人了,得甩开天赐。
霍磊这么想着,便要伸手推开天赐。
没想到,下一秒,天赐在霍磊腰间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
天赐避开了霍磊后腰的伤口处,但霍磊怕痒,强烈的酥麻感传来,霍磊一下子就泄了力气,正要笑出声来,就又被天赐狠狠地堵住了唇。
“你......”霍磊惊讶得眼睛都瞪圆了。
“你......啊......”霍磊面色通红,连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一直到霍磊喘息都跟着艰难了起来,天赐才放开了他。
霍磊瞬间跌坐在地,胸膛剧烈起伏,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的天赐。
这还是那个......会伏在自己胸口哭泣的小宝贝儿么?
还有,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刚刚,一身的力气,却半点儿都用不出来了?
韩泽文在车里目睹了这一幕,终于明白,霍磊跟天赐,两个人,是你情我愿的,压根不是霍磊一厢情愿,强迫天赐的。
行吧,那......自己就祝小阿磊能够幸福吧。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韩泽文觉得自己心里,突然变得有些空落落的。
霍磊还没想明白,眼前的天赐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感觉自己的手被一只小手拉住了。
紧接着,天赐眨眨眼睛,在霍磊手心里,画下了一个符号。
那是一个心形。
他的小手好暖和,真痒痒......
那一刻,霍磊心里,就只剩了这么一个想法。
夏末秋初,云巅的雨量依旧充沛。
傍晚才刚刚下过一场雨,这会儿,大雨噼里啪啦地又掉了下来。
霍磊忍不住奚落了韩泽文一句:“瞧,要不是我送你回家,你这会儿,就该骑车淋雨了。”
韩泽文望着窗外的雨幕,沉默不答。
送韩泽文回了家,霍磊的心反倒提了起来。
不知为何,他现在有点儿不敢面对天赐。
有韩泽文的时候,这车上最起码还有一个外人。现在,韩泽文下了车,就只剩下他和天赐了。
霍磊忍不住胡思乱想了起来:刚刚天赐在自己手心,画那个小心心的时候,算是表白么?
可是,只是想跟自己玩玩,或者只是单纯的感动,压根不是真正的喜欢呢?
他的心突然就砰砰砰地跳了起来。
霍磊透过车里的镜子,瞥了一眼后座上的天赐,这才发现,天赐缩成一团,已经睡着了。
“呼——”霍磊呼了一口气,暗骂天赐真是个没有良心的小东西。自己一直惦记着,紧张得要死,他居然,没事人一样,说睡就睡。
这跟那些爽完之后,拍拍屁-股就走人的渣男,有什么区别!
哎......等等,自己为什么,要把天赐代入男生那方呢?
霍磊甩了甩头,把一脑子的胡思乱想甩得刚刚静静,抽出一条毯子,盖在了天赐身上。
天赐睡得还不是很熟,霍磊一动,天赐就行了过来。
两人目光相对的一刹那,霍磊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天赐嘴角扬起,朝霍磊露出了一个毫不设防的微笑,轻轻地拉住了霍磊的手,在自己脸颊上蹭了蹭。
脸红成猴屁股的霍磊:“他好可爱......”
“好啦,痒,快放开哥哥......”霍磊声音发颤。
天赐点了点头,小猫一样的乖巧。
霍磊这才松了一口气,拉手刹,松离合,车辆缓缓起步。
“那个......”霍磊怎么都觉得刚刚的氛围太奇怪了一些,想说点儿什么,来逃避掉刚刚的尴尬。
“最近在学校怎么样?还有没有人欺负你?”霍磊没话找话。
天赐心想,这个问题不是问过一次了么,磊磊今天怎么傻乎乎的?
他摇了摇头,霍磊从车顶悬挂的镜子一眼就能看到。
天赐趴在车窗上,看着霓虹都市的无边夜雨,心里出奇地沉静。
三个月前,也是这样的一个雨天,他来到了霍磊身边。
当时的自己,大概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他跟那个高高站在云端的霍二爷,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吧?
天赐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更加努力,这辈子,只要磊磊要他,他说什么,都不能辜负了磊磊。
那样的话,自己就真的不是个人了。
“那个......天赐”,霍磊又问“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耗子开车,咱们往家里走,也是这样一个雨天吧?”
天赐笑着点头,磊磊记性真好,天赐心想。
霍磊忍不住笑道:“啊,我还记得那天,我跟你一起坐在后座上,你晕车,还吐我身上了......对了,你现在还晕车吗?我这儿有晕车药。”
天赐摇了摇头,笑得眉眼弯弯,几乎要躺倒在沙发上了。
霍磊看到天赐笑了,心里忽得动了一下,跟着开心了起来。
“那天,我还凶你了,你个小家伙,不会一直在记我的愁吧?”
“话说,那个时候,你脾气还真是够倔的,说下车就要下车,说走就走,你就......你就不能跟我道个歉么?”
霍磊打开了话匣子,一连串说了好多话,放到平时,他可能一整天都说不了这么多的话。
天赐在后座听得出神,炙热的目光一直凝视着霍磊的脊梁。
“啊......时间过得可真快呀,一转眼,居然都已经过去三个月了,可是回想起来,就觉得仿佛还在昨天。”霍磊忍不住感叹道。
是呀,过得真快,跟磊磊在一块的每一天,仿佛都像是活在梦里,又美好,又易逝。天赐心想。
“三个月,天赐,我觉得你变了很多。”霍磊说。
哦?天赐忍不住挺直了腰板,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想听听霍磊会怎样评价自己。
“刚见你的时候,觉得你跟个小孩儿一样,乖得像一只小猫。战战兢兢到让人觉得心疼。”
“现在,感觉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霍磊说着说着,忍不住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有点儿像是孩子长大离家,即将“独守空房”的老父亲。
等天赐上了大学,离开了自己,认识了无数新的同学朋友,交往了各式各样的男男女女。到了那个时候,他还愿意......回到自己身边吗?
霍磊想着想着,不禁心里难过。
汽车驶进霍家,霍磊把车稳稳地停在了霍家车库。
霍磊先下的车,刚往前走了两步,天赐就猛地冲了过来,从背后拦腰抱住了霍磊,抱得紧紧的。
霍磊下意识想推开天赐,这才发现,天赐箍在自己腰上的胳膊,已经有了比较结实的肌肉。
这小子,力气不小了,霍磊心想。
“天赐,放开我,痒~”霍磊忍不住道。
天赐这才放开霍磊,跟霍磊并肩往别墅走。
“饿了么?”霍磊问。
天赐大眼睛忽闪忽闪,点了点头。
好饿。
“行,”霍磊摸了摸天赐的头,心里难得的软成了一片,“哥回家给你做饭。”
天赐猛然想起那天早上,那“甜甜的排骨汤”,立刻恐惧地摇了摇头。
“怎么,你小子,现在就敢嫌弃我了?”霍磊吼了声就去挠天赐的痒痒。
天赐笑着叫了起来,飞速逃开,两人追着打打闹闹。
到了别墅,霍磊这才想起来,今晚他大哥,要和他一起去共进晚餐呢。
可是,自己已经答应了天赐,要做饭给他吃,现在食言的话,是不是很不好?
他一想到,自己跟大哥他们,一家子红红火火地吃团圆饭;而天赐,要一个人,在自己这边,冷锅冷灶,孤苦伶仃,心里就觉得十分不是滋味。
想来想去,霍磊突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带天赐去见大哥。
要知道,霍明对霍磊来说,完全是长兄如父,带天赐见大哥,基本上就相当于是见父母了。
“天赐,”霍磊抬头望向天赐,“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我大哥那那那......”
他话说到一半就猛地顿住了,甚至羞到满脸通红,结结巴巴地把话卡在了嘴边。
天赐正当着他的面换衣服呢,刚好脱掉了校服T恤,校服裤子基本上也已经褪到了脚边,露出了一层薄薄的腹肌,和精致好看的脚踝骨。
霍磊连忙扭过头去,心脏砰砰乱跳。
罪过!真是罪过!
他俩虽然晚上经常抱着睡,但是,睡觉的时候,天赐都是穿着睡衣的。
霍磊在天赐面前不穿衣服,他倒是不觉得有什么。
可是,天赐在他面前脱衣服,他就会惊到脸颊通红,不敢看天赐。
仿佛看上一眼,就会玷-污这么个玉人儿似的。
天赐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磊磊说话说到一半,怎么突然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