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凉,韶柔关了窗子,进屋歇了去,可贺谦一直在外呆到了后半夜,才慢慢的从夜色中转身离去……
次日,是韶柔要进宫去面见圣人的日子。
她换好衣,准备先将那些烦恼抛之脑后,备了马车,准备先进宫去。
老是不走出去,也是不行的。
谁知,她刚刚到前院,就瞧见贺谦正在和陈夫人站在院中,说着什么。
韶柔脚步一顿,停在了原地。
而那边,贺谦心有灵犀一样的望了过来,两人的视线,便在空中交汇了。
陈夫人也瞧见了,她笑着道:“那我先走了,你同柔儿好好说。”
昨日的圣旨虽然突然,可陈夫人早就瞧出了苗头,加上贺谦更是一大早就登门,毫无亲王的架子,让陈夫人对他又多了一些好感。
陈夫人走后,院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韶柔反应过来,突然又想起了那个梦……
那时候,好像也是空荡荡的院子,只有他们两人。
只不过,当时,韶柔跑过去将人抱住,而现在……她扭头,就准备跑路了。
贺谦一愣,随即差点气笑了。
他早已不再是十年前的羸弱少年,韶柔本就不是他的对手,此刻穿着裙,行动不便,没几步就被人截住,堵到了墙角。
“跑什么?”贺谦比她高了一个头,此刻阴影笼下来,韶柔无处可逃。
“没,没有跑……”韶柔眼神四处乱转,就是不往他身上瞟。
贺谦顿了顿,突然想起了那一幕。
当时,也是这般,只是那时色胆包天的小混球,现在变成了一个害羞又无力的兔子,而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恰好反了过来。
贺谦有一个想法。
喉结迅速的滚了滚,眼眸也变得更深更暗。
“不打算解释解释?”贺谦问道。
“解释什么……”韶柔说话的时候,还磕了一下自己的舌头,当时就在心里骂自己没用,到底在紧张什么!
贺谦又逼近了一步,表情似笑非笑:“韶小女君好记性,不如先来把十年前的账算一算?”
韶柔惊在原地。
“你、你说什么十年前……听、听不懂……”
贺谦眯起眼,很好,还会撒谎:“十年前中秋宴,小女君喝醉了,可还记得自己做了什么事?”
韶柔心里更慌乱了:“你胡说什么呢……我,我酒量一向很好,怎么会喝醉呢,更不可能跑到宫殿外,做出什么不合规矩的事,哈,哈。”
撒谎还露出马脚,看来是紧张坏了。
贺谦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哦?本王方才没有说什么宫殿外的事。”
韶柔咬了咬舌头,暗暗后悔。
这不是不打自招了。
“我、我那时候喝醉了!喝醉的事当然不算数!而且,而且你竟然将此事记了十年,小心眼!”
她竟说他小心眼,贺谦这次真的被气笑。
他埋在心里十年的秘密,又怎会是因为他小心眼。
贺谦往前迈了一步,韶柔心里一惊:“你做什么?”
“做什么?小女君既然说本王小心眼,那本王就让你体会一下什么叫真的小心眼。”说完,就要俯身下去。
韶柔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面庞,当下就惊呆了,他,他果然是为了报复!
眼看着贺谦的脸越来越近,韶柔也顾不上其他,狠狠的伸出了脚,在他的脚背上踏了上去。
贺谦的动作戛然而止。
罢了,不逗她了。
贺谦重新直起身子,放开了她。
“有一件事,本王必须得说在前头。”
“圣旨,是本王亲自去求的,想娶你,也不是因为记着仇,你接了旨,我很高兴。”
贺谦说到这,顿了顿:“王府里没有别的女人,你进了府,不会失了国公府的自由。”
韶柔慢慢平静了下来,也敢认真的去看他的脸。
贺谦继续说道,此刻他全然没了方才的气势,竟如同一个等待心上人回应的愣头青一般,还有些微微的紧张:“直接赐婚是本王着急了些,但,希望你相信,本王……绝不会亏待于你。”
韶柔很安静的等他说完。
“殿下可知,为何我要扮做男儿身?”
贺谦也在倾听她。
“从小我便知道,女子嫁人实则是将自己捆入了一个牢笼之中,相夫教子,孝敬公婆,无一不是女子的责任,有的女子带着爱意,一头扎了进去,可男子,却会渐渐的将这一切,当做理所应当。”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殿下可听说过?”
贺谦看韶柔的眼神也越来越认真了起来。
“所以我想,与其被世俗之条条框框束缚住,不如跳脱出来,以男儿之身徜徉在这世间,不拖累任何人,不仰仗任何人,又何尝不是一种自在?”
韶柔说完后,贺谦很久都没有说话。
她低下头:“天子旨意不可抗,国公府也担不起这个罪责。大周法条四十六条,亲王可享三妻,一品王妃入宗室,三年内若未诞下一子,便不得在其仕途发展。”
韶柔说完这句话,便有些沮丧的低下头,准备转身离去了。
她刚走两步,贺谦的声音便从身后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