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她好似也全然忘了二人之前的那些不愉快,满心只想着父兄不日便可平安归来的可能。
见她这般眉目温和,展追方才还有些不安的心顿时踏实下来,于是便又问:“你为何这样讨厌我?”
这句话问的轻飘飘的,但是砸到叶悠这里便是一个坑,方才脸上的那点悦色一寸一寸的褪下,直至消失不见。
四目相对,展追开始对刚才的疑问后悔起来。
沉吟片刻,叶悠将碗筷放下,端端正正的坐好,当展追以为她不会答的时候,她才轻启贝齿:“不知从何时开始,我便常做噩梦......”
叶悠强咽了口水,目不寸移的望着对面人琉璃似的眸子:“每个噩梦都同你有关。”
“就这?”展追问道,从前不是没听她提,每每想到此便总觉得不至于。
“我觉得,这是上天给我的暗示,”叶悠一顿,“每次从梦境里醒来,我都会流一身冷汗,时而梦见你掐着我的脖子,或是你对我冷言相向,要么.......要么便是你满手的鲜血.....所以,我怕你,我怕哪日梦便成了真的。”
听见她的形容,展追眼皮随之一跳又一跳,他当然知,这根本不是她的梦,而是过去真实存在的,那些伤害,到底成了她心里的烙印,即便现在忘了自己,可那些还存着。
他觉得自己很坏,对她很坏,怪不得她害怕,当初的自己不人不鬼,每每照镜子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他也是怕的。
“旁人都说我从前爱慕你,到了疯狂的地步,甚至险些成为旁人的笑柄,可既然如今我都忘了,我便将它当成天意。”叶悠眼睫垂下,再抬眼时眼珠上蒙了一层雾气,带着几分恳求,“展公子,你年少有为,生命里本就不差我一个,若是可以,求你也放了我.....”
展追暗捏了拳,背挺的笔直,身上是温热的,心口至下却是冰凉刺骨。
求你也放了我.......
放了我......
时至今日她脑子里的念头居然还是这个。
展追鹤眼微红,带着少露的坚定之色:“叶悠,既然你认定这是命,那你有没有想过,许这些都是过去的东西,而不是往后会发生的?”
叶悠眉尾稍动,眼神似是在通告她自己对此的不解。
过去的东西?
过去的那些东西存在吗?
过去她可曾嫁过他?二人可曾在床塌间发生过让人脸红的瞬间?
她不信,她唯记得她问过环儿佩玉,她可曾嫁过人,那两个丫头自是不会骗她。
因此,她深信,那些是未来将会发生的,未来若嫁于展追会发生的。
“叶悠,在此我想同你说一遍,无论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你梦里的那些,只是梦,不会在未来重现。”他一顿,“我的命里,只差你,就差你,所以我不会放手。”
他既怕她想起,又怕她想不起。
她对自己的感情是真实存在的,对自己的恨,也是存在的,与其现在对他又恨又怕,不如想起过往,许是能更好些。
叶悠垂了肩膀,不敢再多言。
她这趟本就来错了,此时,她还能指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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