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朗抬声:“让你点你就点,你怕你们公子骂你你就不怕我骂你?”
面前两樽佛,哪个也惹不起,阿申看着今日叶朗冷静了许多,看起来也不像是来打人的,也就摸黑进门将灯燃上。
屋里一下子亮了起来,叶朗看着地面,比他想的还要壮观,倒了一地的酒坛子七扭八歪堆在榻前,再看展追,形同一滩烂泥窝在榻上,一手遮住眼睛,一手耷拉在榻下,衣襟湿了大片,胡子也不知有几日没刮了,冒出一片黑茬儿。
他迈过脚下的酒坛子来到榻前,抬手拍了拍展追的手腕。
一下两下没反应,三下四下拍下去只是嘴唇微动,以为是阿申和什锦又来劝他,于是十分不耐烦的侧了个身骂了句:“滚出去!”
叶朗一怔,刚要发作,又想到他这样的缘由,瞬间又没了脾气。
叶朗扯过凳子坐下,良久才道:“你这阵子都是这么过的?”
展追睁眼,转过头来,一见是叶朗,只见他面容平静,不似那日红眼吃人的模样。
“可是叶悠有消息了?锦城那边找到了?”无论如何,展追都说不出“尸首”这两个字。
“没,没消息,”叶朗底气不足,他不善于撒谎,“我今天过来,就是想同你说说,过去这么久了,结果你我都心知肚明,尸首早就不知漂到哪里去了,还是别找了。”
展追眼睛直了片刻,怎么都觉着叶朗说的不像人话,他撑着胳膊坐起身来,有气无力的质问:“你这是什么话?湖里的人是你妹妹,你嫡亲的妹妹啊!”
“我当然知道是我妹妹,我也不想这样,可事到如今又有什么法子,你可找到人了?”叶朗双手握拳,躲开展追的眼神才能将谎话说下去,“人没了,活着的也总不能一辈子沉浸在悲痛里,你看看你,整天像什么样子,王府也不去,兵营也不去,就窝在家里喝酒……”
“你是来劝我的……”展追扯起一抹苦笑,身前衣襟湿的透透的,“我忘不了她……她不在,我便不知道怎么活。”
展追侧目:“我竟不知,她没了,你倒是能想的这么开。”
叶朗被噎住,竟是无法反驳,只能干张着嘴,却不知如何应对。
展追凑的近了些,微眯了眼仔细盯了他一会儿,将叶朗看的发毛。
“你气色不错,”说罢,展追又侧躺下,背对着他道,“时辰不早了吧,快回家歇息吧。”
“你打算这样过日子到什么时候?”
叶朗明显松了一口气,他背过身去,才敢开口问话。
展追闭口不言,已经又是将眼睛闭了。
良久都不曾开口,久到叶朗都以为他睡着了,只听他幽幽说了句:“我巴不得我一天都活不成。”
叶朗觉着今日他来真多余,这人他劝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