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来,也许这句别怕不是他安慰她的,而是他安慰自己的吧。
展追推门进房,将叶悠放在床榻上,起身要去给她取干巾子擦头发,整个人却被她绑住,二人之间的间隙很快被她贴满,叶悠贴在展追身上,不让他离开。
展追知道她这是中毒所致,他不想趁人之危,更怕叶悠清醒过来她记恨,于是用力将她推开,叶悠仰倒在床上,展追觉着自己方才手劲儿有些重,眼下有些心疼,可见着叶悠一身湿哒哒的,心头更加不忍,于是转身去翻找干净巾布。
转身的功夫叶悠又扑了上来,从身后环住他的腰,嘴里唤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展追握紧双拳,闭了眼,努力缓了气,喉结上下滚动,身子僵直,而后问:“叶悠,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你是展追……”叶悠脸贴在他的后背上喃喃道。
“你可知道你现在……”
“我很想你……展追……”叶悠微红的双唇轻启,低声说了这么一句,声音极轻,展追却听的一清二楚。
他终于再也绷不住,在她的禁锢下转过身来,叶悠又趁机抬起胳膊环住他的脖子。
展追身量高了叶悠大半个头,嘴唇抵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轻轻拂过她被雨水打湿的长发,后拦腰将她轻轻抱起。
屋外阴雨绵绵,一串一串从厚重的乌云层里跌落在树枝上,再滑落入泥土里,溅在池中,荡开一圈一圈水花。
然,屋内飘起阵阵桃花香气,透粉色的纱帐无风而动。
此刻展追也像中了蛊似的神色不清明,额头上的湿汗一滴一滴落在叶悠脸颊上,偶尔冲撞使得她不能承受,时而抓或拍他头脸。
从晌午到傍晚,房内终于安静下来,雨也小了许多,叶悠因为疲惫再加药力的关系沉沉睡去,哪怕展追给她擦拭了身子又换上一身干净寝衣她也全然不知。
展追看着熟睡的叶悠此时脸上那抹异常的红已经褪去,被桃花的淡粉色所替代,这才安心,于是在她额头轻啄一下,又替她好好盖了被子,这才起身去打理自己。
展追收拾妥当来到书房廊下的时候,同徐滨跪在一起的,多了个环儿。
从晌午,这二人便一直跪在这里。
阿申见着展追过来,于是迎上去禀报道:“公子,方才我已经盘问了二人。”
展追停在廊下,转身面对湖面,沉声道:“说。”
“那几个冒充山匪的,据徐滨所说,是若乔县主所安排的。他们原本的计划是由环儿将少夫人骗出来,而后这几人冒充山匪将少夫人绑了,再由徐滨演一出‘英雄救美’,事成之后,徐滨便可以向将军府提亲……少夫人那样是中了一种……一种情花毒……这毒是环儿在府里下的,我找到她时,她正要去钱庄取银子准备跑路。”
提到环儿,阿申也算熟识,他万万没想到,环儿居然会帮着旁人一同害自己的主子。
阿申不免唏嘘,真是人心隔肚皮。
正所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展追大概听了一遍前因后果,便理了个七八,若乔淑婉两姐妹恨死了叶悠,做出这种事的理由太多,徐滨小人一个,本就对叶悠图谋不轨,若乔给他递了个竿子,以他的心性哪有不爬的道理。
若是得到叶悠,一来如了他的意,二来他成了叶将军的女婿,叶将军哪里有不提拔他的道理。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有信心能娶到叶悠,也是因为做了充足的准备。
环儿出门之前便给叶悠下了药,到时候水到渠成,一切看起来都那么自然。
只是他们千算万算没算到展追在他们身边一直安插了眼睛。
展追听了面容平静,但是捏紧的双拳还有僵直的背影中隐约透了杀意。
阿申轻提了一口气,知道展追这样,便是正在盘算如何shā • rén了。
展追盯了湖中的荷叶半晌,才转身提步进了书房。
环儿听见脚步声,并未敢抬头,只盯着展追的一双云纹靴上下牙磕碰个不停。身子也止不住的抖,门外一阵风吹过,她汗毛竖起,久久不平。
徐滨和环儿不同,冷眼瞧着已经坐在他们面前的展追,展追眼睑垂下,手指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案。
面容看似平和无波,气势却十分逼人,压抑的徐滨几乎喘不上气来。
即便如此,徐滨也还想博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