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申探头瞧了一眼:“公子,这位便是叶将军的女儿,叶悠。”
“叶维隐的女儿?”展追侧目。
阿申头:“正是。”
展追沉默半晌,虽是用赞许的目光瞧着她,可还是低语了句:“可惜了。”
阿申并未听见自家公子方才说什么,只瞧热闹瞧的正欢,忽而感叹道:“这叶家姑娘还真是厉害,三言两句就让这盛气凌人的淑婉姑娘落了下风,半晌无人出头,眼见着就将人往死里逼,若不是叶姑娘,恐怕真就出事了。”
展追目光一耳朵听着阿申讲话,一双眼睛却离不开叶悠。
眼下那淑婉气的身上发抖,眼看就要招架不住,可仍然不肯服输,只抬手指着叶悠嚷道:“叶悠,你越发的放肆了,你愿意多管闲事是吧,好,让我不为难她也成,那我就为难你好了,咱俩比试一场,若是我赢了,你就从这跳下去,我保证不找她的麻烦!”
她手一转,又指了湖面。
“比什么?”叶悠问。
“投壶。”淑婉迅速扫了一眼叶悠的手臂,扭伤这事,她清楚。
“淑婉姑娘,我家姑娘前两日扭伤了手臂,这两日才见好,可投壶怕是不行。”未等叶悠开口,佩玉便先开口说道。
淑婉闻言冷笑:“不敢就说不敢吧,还找这么多借口,我若说比女工,你怕是又要说手指伤了。叶悠,没那个本事,就别逞英雄。”
淑婉投壶不差,可是比叶悠略逊色,如今叶悠手臂伤了,她自信能赢。
“若你输了呢?”叶悠问。
“若我输了,那我就从这里跳下去,再亲自给她斟茶道歉。”
淑婉并不觉得自己会输,对付个受了伤的叶悠,她觉得绰绰有余。
叶悠手臂受伤,没有十足的把握,可是淑婉所言十分诱.人,她忍不住想要试试。
正思忖间,那位被为难的姑娘上前一步,轻声道:“叶姑娘今日帮我出头我十分感激,这件事会让我铭记一辈子,跳湖并不可怕,我不怕,姑娘不要比,手伤要紧!”
“怎么,不敢?”淑婉吃定了她不敢。
叶悠眼下已经打定了主意,拼一把,若是赢了,岂不是大快人心,于是她轻握了那姑娘的手腕,转而扬声笑道:“比就比,大热天的,跳湖也当凉快了,不过亲自斟茶这件事,你可别忘了。”
淑婉觉着她这话说的也太狂了些,只冷笑两声。
“叶悠姑娘,”那女子又将她叫住,“若是姑娘因伤输了,我跳就是!”
叶悠浅笑一声,随即一扬下巴:“开比吧!”
牖窗后的展追觉着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不禁来了兴致,向前行了一步。
只听阿申在一旁不安的念叨:“糟了,叶家姑娘手上有伤,看来不妙啊!”
须臾,侯府小厮取了两只同样的三口铜壶和十六支箭来,铜壶分开同排摆着,叶悠和淑婉各分八支箭。
淑婉轻蔑的瞧了她一眼:“你先来吧。”
叶悠取了一支箭拿在手里,微微活动了手臂,不算灵活,有些发沉,一牵扯便疼得厉害,她面上无波,举着箭微比量了两下,手腕朝前,箭送了出去,不偏不倚,正中三口铜壶中心口,引来一片小呼声。
淑婉一侧眉毛微抬,倒有些没想到,轮到她时,倒也没丢人,亦正中壶心口。
几支箭下来,叶悠着实有些吃不消,她没吭一声,只是疼得微蹙眉,额头有冷汗沁出,她在心里默念许多次:“再坚持一下。”
佩玉看出了她的不对劲,若是平常,这投壶淑婉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可是这回就说不准了。
几局比试下来,叶悠虽然稍强她几分,可明显发挥不如平常,三支落地,两只只中了左侧壶口。
直到倒数第二支箭,二人比分只差一分。
叶悠眼下手腕疼得厉害,几乎已经抬不起来,可还是强撑着举着箭将它投了出去,这箭为空,众人有些唏嘘,也觉着今日她只发挥了平日一半的水准。
淑婉瞧着叶悠这会儿疼得惨白的脸,得意洋洋的从婢女手中接过最后一支箭,想着,只要这支中了,她叶悠便要跳湖了,真是痛快。
淑婉此时已经快要拢不住自己的笑意,她举着箭比量了两下,在箭离手的瞬间,忽然觉着膝盖酸麻,腿不受控制的一抖,身形随之一晃,手腕一晃,箭没飞出去多远,落在自己脚下。
这瞬间转折太快,众人还未反应过来,随后一见便知,淑婉这就输了,箭离手落地,便没重来的机会,到底她还是差了一着。
佩玉一拍手,笑得出声:“淑婉姑娘,您差了一分,我家姑娘赢了!”
围观之人有不少看不惯淑婉之人,这会儿叶悠在场,也就开始七嘴八舌议论了起来。
淑婉整个人是懵的,低头瞧了自己的膝盖,又懊恼的瞧了落在脚下的箭,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天亡我也。
阿申也在牖窗下替叶悠松了口气,不觉笑了起来:“叶姑娘身手不错,即便伤了也能赢她!”
展追嘴角微微勾起,身子微侧,丢了手中剩下的一颗鹅卵石沉声道:“没什么意思,回吧。”
说罢,扬长而去,不再理身后牖窗外发生的事。
佩玉过来轻揉了叶悠的手臂,焦急问道:“姑娘,觉着如何?疼得厉害吗?”
叶悠摇头,头侧过一边,见着地上一颗拇指盖大小的鹅卵石出神。旁人许是不曾留意,可方才她就站在淑婉身旁,她一晃神,好似看见什么东西飞速的在淑婉腿上弹开,眼下再看这鹅卵石在灰砖地上显得突兀极了。她抬眼,望向廊下牖窗方向,有些迷茫,不知是何人在帮她。
侯府外,展追已经弯身上了马车,马车里光线昏暗,不知怎的,眼前又出现了方才见的那抹水蓝色身影。
“叶悠……”他轻声念叨这个名字,“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