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知白坐在窗台发懵。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陌生的一切,还有陌生的梦境与回忆。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上面有一道浅浅的红痕,像是在睡梦中被那道影子抓住时留下的印记。
距离醒来已经有些日子,他的脑海中每一日都会涌上各种不明的信息。
每一次梦境,都会闯入奇奇怪怪的人。
而如今捋清楚后,他才发现,那不是梦。
那是他失去的曾经的记忆。
幼时,他生活艰苦,被人收养。养父母不疼爱他,他在村子里称霸王,身后整日跟着跟班。
在那时,他认识了幼时的谈越。
后来,谈越家出事,他们之间再没了联系。
而童年的那一段奇遇,于余知白而言,只是掠过的风景,谈越于他而言,只是过客。
只是谈越当了真,记住了那个少年叫“林含”,也记住了他们的诺言。
养父犯了罪,被关进了牢狱,他的养母带着他来城市艰难的打工。
幼年时的余知白被所有人唾弃,说他是shā • rén犯的儿子。
养父犯罪前,对他实施各种暴力,他痛苦却无能为力。
直到遇到了祁玦,又直到祁玦死去。
余知白巨痛之下,难以接受这一切,祁家老爷子拒绝他参加祁玦的葬礼,并强行带走余知白,在他还不大的年纪,给他用了药剂。
一觉醒来后,他忘了所有。
忘了悲惨的童年,忘了云河村,忘了公子哥谈越,忘了小跟班林含,忘了他的养父犯下的罪,也忘了曾经的爱人。
他的记忆错乱,所有的不美好通通被遗忘。
只记住了自己希望记住的,或者说,是自己幻想的。
他真假分不清,稀里糊涂度过了余下的这几年。
以至于爱了不该爱的人,忘了不该忘的人。
.
他埋着头,眼泪忍不住的落。
归来的记忆汹涌如潮。
他起初的记忆只停留在祁玦去世。
那种伤痛奔涌而来,像是昨天刚发生似的,不停的冲撞他的心。
他好疼。
他忍不住。
忘记曾经的这段日子里……他都做了些什么……
和谈越纠缠不清,被别人欺负,成为众人唾弃的对象,被陷害,被欺辱,被玩弄于鼓掌……
林含,谈越,祁玦……
……
他恍然间觉得自己是个笑话。
来来去去纠缠了这么多年。
他仰天大笑,笑的抽搐。
张开五指看着天空,看穿透的阳光。
“我不是死了么……”他喃喃。
“我不是死的干干净净么。”眼角眼泪滑落,“为什么还要让我活一世。”
“为什么死了还要让我活过来……”
“我爱的人不在了,我一个人活着有什么意思。”
他对祁玦所有的爱慕和思念在记忆回来的那一刻达到了顶峰。
他最后的回忆是祁玦死去的那一刻。
护着他,滚下山崖。
……
那天大雨滂沱,夜晚路途泥泞。
司机开着车,祁玦与余知白坐在后排。
余知白裹着毯子,车里开着空调。
他躺在祁玦的腿上闭幕养神。
黑暗中,祁玦望着窗外,心神有些不宁。
他眉梢微蹙,单手撑着下巴,右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着余知白的脸颊。
当他摸了第三十次时,余知白终于忍不住了。
他头也没抬,在祁玦手伸来的同时抓住。
祁玦低头。
余知白睁眼。
“哥。”他坐起身,与他面对面。
洞察一切似的望着他:“你在想什么?”
祁玦朝他笑了笑:“没想什么。”
余知白漠然的看着他,执拗的不说话,祁玦被他盯的有些不自然。
他无法,只好蒙住他的眼睛,想要吻他,被余知白躲过。
“哥,你不要骗我。”
祁玦牵着他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轻柔的吻,像羽毛扫过。
“我不骗你。就是累了。我看你今天玩的很开心。”
“还好吧。”余知白成功被转移话题:“我小时候捉鱼才是厉害,但凡被我看见的鱼,没有一条能逃过我的手心。明年等我生日,咱们去大溪地,那儿美。”
祁玦不着痕迹的躲开他的视线。
他淡淡的笑了笑,没有接话茬,揉了揉他的头发。
“哥,今天我很开心,你开心吗?”
祁玦很少见余知白到这个点还精神抖擞,已经凌晨一点了。
“你开心我就开心。”余知白的发太柔软,祁玦揉上了瘾,不一会就把他一头乌发揉的乱七八糟,余知白瞪着他。
“哥,还有几年我就成年了。”余知白耳朵红红,他假装无所谓的看着窗外,“到时候……我……我……”
祁玦伸出食指:“嘘……”
“哥?”
“我不需要那些虚的东西,也不需要那些无畏的承诺,我只要你平安。”祁玦打开车窗,夜风一下子窜了进来。
他看着天上的月亮,用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说:“只要你平安……”
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