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架起腿,靠在沙发上,面无表情,似是疲惫得有气无力。
我依旧保持原来的姿势看着他。
许久,他缓缓睁开眼睛。
“你没有任何资格参与这件事。并且,据我所知,你可不是个尊重事实的人。”
他放下脚,双手一撑,站了起来,自始至终没有看我,盯着窗外的天空,而后,转身,走到门口,扣开锁,离开。
只是还留给我一句话。
“你要参与,随你。”
草,你什么都不给我,我参与个毛线!
我心里不停地问候他,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该从何做起?
甚至连阑冬严宓筱在哪座城市,我都不知道,阑冬和我说的是去出长差,现在想来也是假话。
也是,谁出长差出几年,空留下来一间天天付房租的房子。
想想我搬来之前搞的大清洁,加上李昒旸的话,我觉得愈发得不对。看样子到头来,我被阑冬从头到尾地蒙在鼓里。
可恶的女人!
……
过了一阵,我整个人横躺在沙发上,之前内心的思想爆炸也渐渐平息,我开始逐步捋顺我的思路。
要想插一脚,总得知道,她们现在在哪,案发地和她们现在所在地,又是哪。
我不理解,为什么距离案件过了这么久,李昒旸还在查?他一个侦探,又怎么从警察哪里获得凶杀案的情报的?这件事,到底和阑冬有多少关系。
入室shā • rén的暴徒。
严宓筱目击。
我突然有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但是结合李昒旸的态度,也不是不可能——阑冬就是所谓的入室shā • rén犯!
我脊背突然发凉,屋子此时也配合得天衣无缝,冷冷清清,水也不再冒出热气,外面一阵风吹来,我不由得浑身哆嗦,赶紧走过去,关上了窗。
我却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开过窗。
妈呀,闹鬼了。
我试着讲一个笑话,却感觉越讲越冷,妈的,肯定是饿的缘故,可恶的李昒旸。
我裹上的我羽绒,匆匆地走了出去。
……
我在小区对面的小街上找了一家店,是我来搞清洁时候相中的,这里的老板手法特别好,他的馄饨面,堪称此地一绝。
我抖索着在店门口的座位坐下。
“老张,来碗馄饨面,哦,再给我打包一份,我回去热了当夜宵!”
“好嘞,”老板从帘布后探出头来,“小陈,打包的我煮半熟给您,回去您自己热熟啊。”
我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摸摸被冻僵的鼻子,低下头,开始整理思绪。
如果,阑冬是凶手。
那么,闺蜜怎么解释?
她的动机是什么,为什么要杀害闺蜜的丈夫?
并且,如果是她杀害了郭厚,那么当时在场的严宓筱理所应当看到了她的面目,之后的口供为什么没有指认她?
如果说是忘了,那么,有忧郁症的严宓筱为什么在精神受到重创之后,却把阑冬当作救命稻草依靠?
这一切都不成立,但是,按照李昒旸的态度,以及对他所有线索的估计,他的判断,是阑冬不会错,否则,他也不会跑来这里,还想闯入阑冬的卧室,找什么,证据嘛!
“小陈,想啥呢?”张浩立把馄饨面放我面前,另一只手在我眼前招了招。“想你初恋女友了?”
“你想啥呢!”我瞪了他一眼,“说了分手了分手了!”
“嗯,我懂我懂。”他看没有客人了,在我对面坐了下来,右手按在我肩膀上,虚情假意地装懵懂。“可是我不知道哪一天,我从旁边王胖子的小炒店里拉回来的醉醺醺的那个人,嘴里……”
“停!”我右手本来放下准备拿筷子,又是立马竖起,打断他,“陈年旧事,不提了。”
“我说陈眠,你就认了吧,你就是栽在那女人手里出不来了。大家都是男人,我理解你。而且,你的十多年,又不是白活的,你别学着老气横秋说话,没用!”
“好,”我抿嘴,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哥,我错了,能让我吃面了吗?”
“好,”他学着我的表情,害我差点喷他一脸口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年轻人,你的路还很长!”
说完,便在我对面,往旁边的墙靠下,点燃一根中华,腾云驾雾的,时而不忘调皮地吐个烟圈。
……
不一会儿,一碗热腾腾的馄饨面便全部进了我的肚子,按照历史惯例,我在张浩立满足的目光下,把汤喝光了,加上羽绒,我感觉我的身体终于暖了起来。
“老张,你说,一个人当面杀了另一个人的丈夫,但是那另一个人却把一个人当成非常好的朋友,正常吗?”
“傻呀你,”张浩立瞥了我一眼,“你最近追侦探女朋友上火了吧,这种事情,怎么想,也不正常好不?”
“停,”我无力地看着他,“哥你都说自己比我大十来岁,好歹成熟点别像女的一样八卦好不好?”
“唉……我这不是关心你嘛,好心当成驴肝肺,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好好,别别,咱好好说话,放下碗放下碗。……当然,其实这种情况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什么?”
“哇你脸色怎么这么可怕,肯定有可能的呀,这世界上什么妖魔鬼怪没有?想孙悟空……不是,不是,你听说过斯德哥尔摩吗?不是说瑞典的那个城市,就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陈奕迅不是有一首歌叫做《斯德哥尔摩情人》吗?……什么?听过,听过不就好了!……什么?你知道呀,我还想说一句,没听说过自己回家百度呢……当然,这只是特例,只适用于精神不是很正常的人群……”
“忧郁症?”
“额,算吧?”
“老张,你懂的真多!”我感激地拍拍他,恭维道,“果然这二十多年不是白长的!”
“所以是你因此年轻了十岁,还是我因此老了十岁?”
“都一样都一样!”
我挥挥手,敷衍道,然后提起打包好的面,跟他道了别。
好,那假设暂时成立,阑冬是凶手。
接下来,就是我和李昒旸的战场!
……
“哎呀呀,李兄,要去哪呀,神色匆匆的。”
小区门口的警亭旁,我盯着冷风,盼了半个小时,终于把李昒旸从小区盼出来了,不枉我被冻成雪条,也幸亏他走了门而不是偷偷翻墙出去。
其实想想也是,干嘛没事翻墙出去。这样想来,他刚才翻窗户,是没有被人看到的,否则,哪里这么光明正大凛然正气。
“你在这里做什么?”李昒旸皱皱眉头,“你不在家里呆着,跑外面受冻找虐,就算你和阑冬分手,那也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为什么到现在你还不能放下呢,佛说……”
“行!”我打断他,心想怎么一晚上都在和话痨说话,“如果,我没有出来,你岂不是还要等到明天?或者后天?”
“我等什么?”
“两个选择,一,回去坐坐,二,我呼唤亲爱的警卫。要知道,你在窗户留的一手,并不是天衣无缝哦,不过,想来最后你也是有情绪了,居然忘了关。”
“你……”
“我很好奇,”我转过身,准备按下警亭门口的警铃,“你衣服里面,究竟包着什么。”
我给了他两个呼吸抗争,最后他投降了。
“我和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