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心塞的噩梦让妖刀一大早起来推开门见到玉藻前就吓了一跳,差点原地跳起来。如果她是一只猫,现在估计两只耳朵都要背到后面。在收获了玉藻前一个看傻子的眼神后,才小心翼翼地向大佬道早安。
玉藻前点点头,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下楼梯,腰边的流苏随着他的动作漾出好看的弧度。妖刀两只手攀在栏杆上，眨着眼环视了一下四周，这才发现今早的屋子出奇的安静,竟然连茨木童子追着酒吞吹彩虹屁的声音都没有。她顿时感到一阵心虚,这要是真被玉藻前用尾巴吊起来打，怕不是连当助攻的小伙伴都找不到。
“别看了，酒吞童子他们出去对练了。”玉藻前漫不经心地晃着手上的热茶，不知道是因为他那身古典华丽的和服还是他本来的气质,明明处于现代社会，就连坐着的也是再西式不过的沙发，玉藻前却偏偏能给人一种在京都皇宫开茶话会的错觉。他的睫毛微垂，在脸上打下一排浅浅的阴影，隐隐约约露出的金色温柔潋滟，当真是眼含秋水。只是这漂亮的古典美人说出的话却不那么古典，他轻笑一声，平静的面容带着一丝戏谑，“你以为谁都像你？竟然和人类一样睡得这么熟,连他们出去这么大的动静都没听到。”
妖刀“哒哒哒”的小跑下楼，乖巧地在玉藻前对面坐下，顺手拿起桌上的另一个杯子捧在手中。大概是因为昨晚睡得早,又足足出了一夜的冷汗，妖刀竟然真的觉得有些口渴。她默默举着杯子，咕嘟嘟地将茶喝完，没来得及品出其中的味道就被玉藻前嫌弃地弹了下额头，“你能不能像个妖狐之森出来的。”
“唔。”黑发少女捂住自己的脑门，桃红色的眼睛眨了眨，委屈巴巴道；“水不是就是用来喝的么，又不是奶茶。”
玉藻前眉毛一挑，金色的眼睛斜睨过去，艳丽上挑的眼尾此刻看上去却是不出的凌厉。
妖刀想起梦中那句让她窒息的“狗狗”，明智地选择了闭麦。
只是她终究不是一个能在玉藻前面前藏住心事的，不过短短的半个小时，她就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玉藻前好几次。在和狐狸大妖的眼睛对上后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将头扭到另一边，看天看地看手机，就是不看对面的老师。
玉藻前眼睁睁地看着她用拙劣的演技表演玩手机，嘴里还哼不着调的小曲，终于忍无可忍地先发制人：“你是不是又闯祸了？”
“啊？没有啊。”妖刀眨了眨眼，纠正道：“我从来不闯祸的。”
玉藻前眼皮一跳，懒得和她翻旧账，想了想便又问：“那你是又缺钱了？”
“不会的，我很有钱的。”妖刀挺胸抬头，语气中满是自信：“我上个月的工资到账了。”
“那你一直看我干什么？”
妖刀随口胡扯：“你好看嘛。”
“……”玉藻前放下手上的茶杯，身子微微前倾，与妖刀顺间拉近了距离。还没等妖刀反应过来，他便出现了她的面前。大妖怪一只手搭在少女的肩膀上，深蓝色的长发随着他偏头的动作顺着优越的面部曲线滑落。狐狸大妖难得弯下腰，眯起狭长的狐眼，视线与妖刀持平，那双金色的双瞳仿佛融化的碎金。他笑了笑，呼吸间温热的气体拂过妖刀脸，让她觉得有些发痒，声音悦耳低沉：“那你离近点看。”
妖刀不自觉瞪大双眼，心脏在胸口砰砰狂跳，好像有七八个小鹿男一起乱撞，撞得人头晕眼花。妖刀的脸上没什么太大变化，只是本来白皙的皮肤微微泛着红，实则内心正在疯狂尖叫：我的天！我爱豆也太好看了！各位品品这脸！！这名品的五官！！睫毛荡秋千！！鼻梁滑滑梯！！阿伟在棺材板里疯狂仰卧起坐！！我真的hjkhsckjsgcsdub
玉藻前微凉的手指从妖刀的脸上划过，力道轻柔，指腹柔软，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猫。妖刀今早醒来的那点警戒心果然在大佬有意的安抚下消失的渣都不剩，玉藻前身上熟悉的味道甚至让从小习惯了缩在他狐尾中补觉的黑发少女有些昏昏欲睡。
下一秒，她的两颊就被自家老师一左一右地用两根手指捏住往外扯，硬是将她一张小巧的瓜子脸扯到变形。
“疼疼疼！”
“疼就对了。”狐狸大妖眯起眼，精致的脸上露出一个怎么看怎么危险的笑容，语气轻柔到令妖妖刀毛骨悚然：“你还敢对我说谎吗？”
“不敢了，不敢了。”妖刀捂住自己惨遭蹂（躏的脸，刚刚涌上来的睡意瞬间被刀怂怂的求生欲替代，一字一句都小心斟酌，“不过老师你是真的好看！真的！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
玉藻前对于她这种一怂起来就一口一个老师的行为习以为常，直起身子整了整衣服，居高临下地看着妖刀，“你到底想说什么？”
黑发少女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在老师的死亡注视下老老实实地将事情全盘托出，末了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玉藻前老师，我们之前……我是说在我还是人类的时候，我们真的认识吗？”
她其实一直都有些奇怪，为什么一向都不喜欢管麻烦事的玉藻前当初会善心大发地救下她。但后来在习惯了对方的任性妄为后，便也开始相信——这不过只是大妖怪的一时兴起。玉藻前当初救下她，就像她随手救下一个人类，不过是举手之劳。
玉藻前在心里狠狠记了那个咸鱼邪神一笔，金色的眼眸微闪。他垂眼看着面露疑惑的少女，女孩的眼中是单纯的困惑，好像只不过是问出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问题。
也是，对于她来说，这大概真的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问题。
她简简单单地问出去，等一个简简单单的回答。
然而这个问题对于玉藻前来说却牵涉到太多——前世今生，断掉的狐尾，失去的记忆。
那天的天雷劈碎了巫女的灵魂，也划出了生死的距离。
他费劲千辛万苦，耗尽半身的妖力，将千代仅剩的灵魂收集后放入人类婴儿的身体中，就是为了让她重生。但当那孩子从襁褓中睁开一双懵懂的眼睛，他却不再确定，这个女孩是不是当初站在鸟居下对着一只狐妖吹笛子的巫女。
妖刀以前是谁这个答案，他其实也不大清楚。
可是至少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孩是他一手养大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