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直到现在,知道他还活着,她依旧要被这两种情绪撕扯拉拽,在地狱的边缘来来回回。
她太急于复仇,选了最快速折磨容卿礼,却也最易反噬自己的一条路。
一个生命。
生下他,对不起袭氏一门那么多条生命,杀了他,对不起这个孩子在腹中怀胎数月,安静等待出生的日子。
袭夕就在凉亭中,慢慢的哭,慢慢的哭,直到再没力气哭下去,直到身体里汹涌的情绪终于平静下来。
大脑仿佛也在那一刻冷静了下来。
她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周遭被灯火点亮的假山,小径,花园,忽然轻声道:“回去,他容卿礼还活着,我也还活着,我俩总是要死一个,这场恩怨才算了结。”
姜绾绾呼吸一窒:“袭夕……”
“若万中得一,我还活着,那这个孩子我养了,可若我死在了万礼宫,绾绾,你记着把孩子接回身边,我不希望袭氏一脉留在世上的唯一一点血脉,也要被那个畜生染脏了。”
姜绾绾握着她的手,红唇动了动,却又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那是她袭氏的血仇,她一个外人,无权干涉。
生命有时并不是那般的重要,她知道她这三年来看似过的无欲无求,但身上背负着沉甸甸的血债,便是睡了,梦里都是一地的淋漓血海。
姜绾绾忽然觉得,她竟没有袭夕半分的勇敢。
她这般脆弱,迎着海浪一般汹涌冷酷的万礼宫,脆弱的像一只碎了壳的海螺,轻易的就被拍死在了沙滩上。
可如今的她,背靠三伏,背靠东池宫,竟也不愿,不敢去碰触一下商氏一门。
要怎么面对他们多年来的追杀?
反杀了他们么?
似乎很容易,容卿薄虽只与她提了一次,但她知道他是不想自己贸然插手她的私事惹她厌烦,若她恳求,商氏一门灭门都不过是一夜之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