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遗就在先前姜绾绾坐的石桌上坐下,睡眼惺忪的瞧着他写字。
他很乖巧,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安静,这样的性子也不是一日两日便能形成的,表面上越是孩子气,便越是叫人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容卿薄便搁了笔,随手搭在小叶紫檀的长形镇尺上,侧首瞧他:“用过晚膳了么?”
拾遗动了动唇,却没说话,只拿一双乌黑的眼睛瞧着他。
他大约也没料到,他会连斥责都不斥责自己一句,开口便是这般无关紧要的事。
见他不语,他便不再多问,只叫月骨去备晚膳。
拾遗见他收回搭在镇尺上的手,慢条斯理的勾了怀中女人身前的一缕长发把玩着,软声问:“姐夫这般护着姐姐,是姐姐的福分。”
容卿薄闻言,意味不明的笑了下:“是你的福分。”
拾遗扬了扬眉:“嗯?”
“若不是在意她的想法,你以为凭你那三年的设计,还能活着的坐在这里同本王讲话?怕是连坟头的草都长出来了。”
拾遗忽然就笑了,一双纯良的眼睛弯成月牙状,干干净净的模样:“姐夫要杀我么?”
“绾绾要你跟着本王,那你便凭本事往上爬吧,皇恩雨露不过蜉蝣一日,转瞬即逝,你若可以,便凭本事叫父皇喜欢你更甚商贵妃,你若不行,便耐心等着,这商氏本王自会灭,但那之后,你若再对绾绾动杀意,本王便……”
拾遗接话道:“杀了我么?”
容卿薄顿了顿,温和一笑:“杀了你多没意思,本王自是要你好好活着,把先前那二十年的日子再重新体验一遍罢了。”
拾遗脸上纯真善良的笑就收了起来。
“本王知道你们姐弟都是不怕死的,但人既活着,总有软肋,她姜绾绾的软肋是云上衣,你的软肋……便是那不堪回首的二十年,想来便是死一万次,也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了。”
盛夏的风徐徐吹来,掀起宣纸的一角,沙沙作响。
拾遗看着他,忽然道:“那姐夫的软肋呢?”
“……”
容卿薄把玩发尾的动作微微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