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琦有些惊讶,那日之后的方必,竟然没有再与她提过回皇城一事。
她虽然疑惑,可也没有去问他究竟怎么回事。
那日萧重又捉住了霍达,交给了思琦去提审。思琦伤好了点后,又去找了霍达,许是经历过一次生死之间,她心态大有变化,觉得面前的霍达,不过是一个纸老虎罢了。
长得再凶又如何,如今也只是她的阶下囚罢了。
她得成长,她得炼得一身钢筋铁骨,不让任何人为她担忧,不让任何人为她受伤。
审完萧重抓回来的夷人,思琦才拢了拢衣衫,准备回自己的帐中去。路上碰到方必正在与守夜的将士说话,言笑晏晏,很是温和。
她不禁驻足看了眼,想到第一次见他之时,也是如此。
方必与士兵说:“夜里冷,再去多穿些保暖。”
思琦抿了抿唇,收回目光转了另一条路回帐中。许是因为她刚刚看的一眼被方必察觉,没一会儿,方必就已经追了上来。
思琦头也不回,“跟着我干嘛?”
“伤口可还疼?”方必问。
思琦走得更快了些,“反正疼在我的身上,与你无关。”
方必不紧不慢跟在她的身后,慢吞吞说:“你大大咧咧的,怕是时常会忘了换药,你自己也不好弄,一会儿我帮你换了再睡。”
思琦脚下一慢,脸上有些烫人,那天她脱了衣服让方必上的药……想想都觉得让人面红耳赤。
她红着脸瞪了下方必:“流氓!不要脸!”
方必:“不是不要脸,只是我忧心你的伤口。”他沉吟片刻,道,“我并非是什么不正经之人,不会行不端之事。”
思琦剜了方必一眼,走入了自己的帐中。
方必在她门口徘徊片刻,去将他刚做好的药膏拿来,他亲手试过了,这药膏抹上不会太疼,比之前的金疮药要好上不止一星半点。
他知思琦嘴上硬,不会让他进去,他索性就自己进去了。
思琦喝了一口水,方必已经坐在她的床边上,微微笑着,朝着她挥手,“思琦,我真的只是想替你擦药。”
思琦瘪了瘪嘴,手指紧紧抓着粗糙的桌角,“你何必如此,之前我便与你说过,我们二人不再有瓜葛,当初你我之间,早就什么都不是了,你自己舍掉的,莫不是现在还在怜悯我被你抛掉?。”
方必握着药膏,心里一阵阵发紧。
那日她受伤时,他说要娶她是那般果断,可如今在她一席话之前,他却什么都不敢说了。
他勉强笑了下,“如今你我同僚,我不过是给你擦个药,你却针锋相对。”他淡淡打开盖子,隐隐约约的药味弥漫出来,“我也给将军擦过很多次药。”
思琦皱紧了眉头。
她虽然大大咧咧不拘礼数,可到底还是个女子,也怕背上留下难看的伤痕来。
思量再三,她还是坐过去,在方必面前,半展香肩。
方必目不斜视,只在她的伤口上擦拭。
夷地一切苦寒,唯独他指尖火热,撩得她背部也烫了起来。
她伤好了一些后,夷地来兵与军中打过几场仗,她也跟着萧重出去走过几趟,渐渐知道了一场战争有多可怕,心性也在一次又一次的战争中坚韧起来。
当初她在皇城中的小打小闹,甚至于与方必之间的那一点小小纠葛,怎么比得上在战场上的生死一线,脚下的雪都被染成红色。
几场仗下来,就算是有布防图,可在萧重与方必的行军之下,也是溃不成军,很快就退去了。
萧重也急了起来,要启程回皇城。
只留了方必卢沙毛镇北等人在此处收拾残局,思琦掰着手指头一算,才想起来萧重与裴宜笑的婚期是要到了,怪不得如此着急。
而方必去找了萧重,求了好些时候,萧重才答应着让他一起回皇城。
那一路上,思琦的心都是雀跃的。
她知晓自己做的种种事情,在女子之中算是离经叛道,回到皇城也不知道有多少风言风语,当初她姐和离一次,都已经要承受那么多,她竟然还整日和男人厮混在一起,不知皇城中要说她些什么话了。
不过思琦不管,她自己活的开心自在,这就极好。
后来还没有到皇城,婚期已至,思琦还估摸着这怕是要重新再找个日子成亲,却没想到,她那个从前窝窝囊囊的嫡姐,竟然从皇城跑了出来,来与萧重成亲了。
这对裴宜笑这种自小乖巧温顺的人来说,也不知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又或许,萧重就是她的勇气。
两个人在破落的驿站里成了亲,虽没有多么繁琐礼节,可思琦却觉得,裴宜笑绝对委屈不了。
她感慨裴宜笑嫁了个好人家,又加上军中的兄弟来找她喝酒,她忍不住就多喝了两杯。
小六一口干尽了一碗酒,“裴将军,咱们将军成亲,真的是高兴!来来来,再来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