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起身,瞧见垂珠在枕边坐着,坐得笔直,仿佛方才用脑袋拱她脸的不是它一样。
再看这猫碧瞳冰冷,这么一张猫脸莫名显露出几分不屑。
哪是垂珠,分明是华夙。
容离浑身没劲,握着画祟吃力地坐起身,想不通自己怎就忽然病了。虽说她身子弱,昨夜连身子都未擦干便从浴桶里出了来,平白冻了好一阵,可自打和画祟结了契后,她气色便好上了一些,也不比以前孱弱了,哪会连丁点冷风都吹不得样。
她心觉诧异,抬手捂着头问:“我这是怎么了。”
“你该去问问丹璇。”华夙道。
容离咳了起来,咳得脑仁一突一突的疼,又问:“是因她?”
“自然。”华夙道。
看天色都已日上三竿了,那三个丫头还没来敲门,想来仍是没能醒。
容离垂着头喘了一阵,半晌又咳了起来,嗓子都险些咳哑了。
搁在桌上的杯子和茶壶自个儿动了起来,水汩汩声从壶嘴淌出,落进了杯里。那盛满了水的杯子从远处飘了过来,悬在容离手边。
杯底一团黑雾缠绕,一看便知是华夙的手笔。
容离定定看了一会,不大想伸手去接。
“用了净物术,还嫌弃?”华夙蓦地开口。
容离这才接了过去,低着头抿了一口,润了喉后急急喝完了。她眼皮还沉得很,不光身子热,脸也在发烫,周身哪儿都不舒坦。
门笃笃响起,小二在外边道:“姑娘,早饭端来了。”
“进来。”容离忍着喉头不适,轻声道。
小二推门进屋,把托盘放在了桌上,回头看了一眼,“姑娘面色不大好,昨夜未睡好么?”
“病了。”容离低着声。
小二讷讷道:“我们这连大夫都寻不着,这可如何是好。”
“看来还是该早些走,我还得去皇城的。”容离提及“皇城”二字时,刻意顿了一顿。
小二把碗和筷子摆好了,“可此地离皇城还远得很,这一路颠簸过去,姑娘如何受得住。”
“无妨,总是要去的,说来我还是头一回去皇城。”容离左右看了看,以往都是小芙伺候她,一醒来便能洗漱,现下手边空空如也,连个盛了水的盆都没有。
小二应道:“掌柜便是从皇城来的,皇城可比祁安热闹多了。”
“那掌柜怎跑来这地方了,在皇城不是挺好。”容离白着一张脸,看似没什么精神,双臂虚虚地撑在身侧。
华夙看出这丫头又在套话了,气定神闲地坐在边上。
小二讷讷道:“掌柜未同小的说过这些,不过她……应当是想回皇城的,日日都看着窗外。”
容离循着了一阵,“看着窗外,莫非是在等人?”
“小的哪知道呢。”小二摇摇头,回头看她仍坐在床边,抬手一拍脑袋,“忘了给姑娘打水了,小的这就去。”
“无妨,不必着急。”容离看他走出了房门,勉强支起身走到镜台边,拿着木梳梳起头发来。
黑猫跃上桌,往她脸面吹出了一口黑雾,那黑雾灌入她眉心,令她周身疲乏散尽。
容离这才舒服了些许,小声道:“多谢。”
华夙淡声道:“不必言谢。”
过一阵,小二当真端着木盆来了,盆边还
搭着一块帕子,一边道:“掌柜听闻姑娘病了,说是往后几日的房钱便免了,姑娘病好了再走,这长路漫漫,几个姑娘家的,省不了受苦。”
容离回头笑了一下,“掌柜的心好,那我可得当面道谢才成,本还想去城中替掌柜买些药材的,现下看来是买不成了。”
“姑娘客气了。”小二也跟着笑,放下木盆就走了。
华夙在边上道:“她便是不想你走,才让你病成这样。说起来,误入妖鬼心结的凡人年年都有,故而并不稀奇。”
她顿了顿,又道:“这些个凡人误闯心结,往往不是被妖鬼要了命,而是被……”
“什么?”容离瞳仁一颤。
华死压低了声音,像在故意吓唬人,“活活饿死了。”
容离十指骤缩,“可我现下并不觉得饿。”
华夙一嗤,“妖鬼若想骗个凡人,还不简单。”
容离说要当面谢,便当真去敲了丹璇的房门,那黑猫步履轻盈地跟在她身后,走得悠然自得。
屋里丹璇应了声,亲自开门相迎,“听闻姑娘病了?”
“许是昨夜受了凉。”容离看着丹璇这张与她有几分相像的脸,不免又愣了神。
丹璇摇头,“病了可就走不得了,若是有人来接,那还好些。”
容离微微眯起眼,只一瞬又敛了神色,顺着她这话便说:“我是在等人,掌柜病了还硬要留在客栈里,莫非也是在等人?”
作者有话要说:=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