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离握紧了画祟,一句话也未说,听出来这鬼还是怕牵连上无辜之人的,算得上是只好鬼。
孤岑又道:“大人旧部现隐匿在皇城外,我不敢令他们贸然闯入,先前离开苍冥城,慎渡便命三军紧追不舍,我等绕了好一段时日,才将他们甩开了。”
她眉头紧锁,似有诸多顾忌,“我不敢打草惊蛇,在祁安时找着了那盗走画祟之鬼,其受画祟所伤,已是强弩之末,本是想将画祟夺回的,不想萝瑕忽然出现。”
“那将萝瑕重伤的,果然是你。”华夙道。
“是我。”孤岑颔首,“我不敢轻易现身,在大人来了皇城后,才设法让大人知晓我在附近,又留下墨竹片,想告知大人,慎渡隐约觉察出了画祟隐秘。”
华夙把她手中捏着的墨竹片拿了过去,将其捻碎成灰烬,“此事我已知晓,你且先行。”
“那慎渡之事……”孤岑慌忙问。
华夙慢声道:“不能急,我功力还未恢复,尚无余力与其相斗,得先养精蓄锐,待我功力至少恢复至八层,再做打算。”
孤岑踟蹰了一阵,颔首道:“也好。”
说完她又是一拱手,说来便来,说走便走,分毫不含糊,“告退。”
凝成人形的黑雾陡然消散,如黑纱般被风一拂,倏然远荡。
华夙神色沉沉,“且先回屋。”她抬手捂
住心口,方才孤岑在时,明明还硬装出一副无甚大碍的样子,此时薄唇紧抿着,分明是觉得痛了。
容离进了门,穿了长廊,过了院门,悄悄推开了屋门,悄无声息地进了房。她垂在身侧的手一抬,掌心往上翻着,“这画祟还藏着什么我不知道的隐秘?”
华夙一哂,不以为意道:“自然是能画人又能画鬼的隐秘。”
这鬼答得太过草率,好似随口一说,容离当即皱眉,脂白的掌心上那一杆笔黑得像是在墨汁里滚了一圈。她狐疑问:“当真?”
华夙睨她一眼,并不答话。
容离细声细气道:“我又怎能盼着鬼嘴里说出什么人话来。”声音好轻,说得怪委屈的。
华夙本还心软了,看她垂着的眼里精光乍现,就跟狐狸一样,当即一哂,“你还盼鬼嘴里能说出人口?”
容离眨了一下眼,心说狗嘴里确实吐不出象牙,但这话万不能说出口。手里的画祟先前被她捏得温温的,现下五指一展,又凉了下来。
华夙仍不伸手去接,自这画祟到了容离手里后,她便连碰也未碰过。
容离心中有疑,把手臂往前又伸出了点儿,杏眼亮如星,“若是画祟与旁人结了契就碰不得,那它又是怎么被盗走的?”
华夙见她把手伸上前,伸出两根细长的手指钳住了她的手腕,嫌厌般往旁拿开了点儿。她轻声一笑,“因为那时我已和画祟解了契,那假和尚虽盗走了画祟,却也被它所伤,否则又怎会轻易死在萝瑕手里。”
容离一愣,“可不是……死了才会解契么。”
华夙但笑不语,眸光幽幽的。
容离心跳如雷,声音细如缕,“你不是生来就是鬼么,若是死了,岂不、岂不该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