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往江南任官的牵头人最终确定了一位老王爷,他是先帝的弟弟,一生对大渊忠心耿耿,付出良多,只是后来因为战场伤了腿,又对先帝的昏庸无能感到失望不已,不忍看着大渊朝走向没落,这才黯然离开,再不涉足朝堂。
老王爷的功绩没有人能抹掉,再加上他无儿无女,也没有牵挂,圣上私下刚给他提起,老王爷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不过到底考虑到他年纪已大,精力不足,因此沈家和俞家私下里又从在朝官员中筛选出了一些能力强干、又忠心耿耿,支持商业税的官员一起调往江南。
薛虹趁机将徐清加了进去,徐清能力不错,这一年多对于东省地区贡献也很大,虽然为官时间短,但实力很强。当今圣上又是个看重能力更大于资历的人,徐清也趁此机会稍稍往上迈了一步。
江南经济每年都是朝廷税收的重中之重,因此调官人选一确定,就立刻赶往江南,趁着如今冰雪消融之际,尽快让江南恢复往日繁华。
薛虹几人送走去江南的官员,章玉书提议:“近来大家都忙着江南的事情,好久没轻松一下了,不如去绿亭苑聚聚?”
薛虹和沈墨也都点头同意,章玉书问道:“宋楠那小子干的怎么样了?”
此事如今是由沈墨负责,薛虹也看向他,沈墨笑道:“还不错,就看这次桃花汛来时怎么样,只要能挡住,他也算是打响他的第一战了。”
几人说说笑笑一路来到绿亭苑,章玉书还在给两人吹着他家老爷子如今如何如何看重他,逗的沈墨和薛虹直笑。突然,前面传来一阵动静吸引了几人的注意力,他们随着声音看过去,就见一个穿着华贵的公子此时正满身狼狈的躺在地上抽搐。
沈墨认出了那位公子:“是襄阳侯家的二公子。”
薛虹觉得这位公子的情形很是眼熟,他走近细看,就见这位二公子瞳孔扩大、呼吸困难、脸色惨白还浑身抽搐。薛虹倒吸口气:这竟然像是现代看过的吸/毒的症状!
正想着,就见那公子突然开始发疯的攻击他身边的几个朋友,那几个朋友吓了一跳,连连躲避,可是那位公子竟像是不认识他们似的,眼神恐怖的看着他们,下手也毫不留情。
这可是深度吸/毒者的表现,薛虹心里砰砰直跳:难道西方国家对于中国的蚕食从这时候就开始了吗?
见那几位朋友躲的辛苦,薛虹冷肃着面容说道:“你们现在叫他是没用的,还是赶快把他绑住要紧。”
那几个人转过头看向薛虹:“你是忠义侯?”
薛虹皱眉点了点头:“还是先顾好你们的朋友要紧。”
那几人此时也招架不住了,忙按着薛虹说的,从店家那里要了根绳子将此时已经六亲不认的襄阳侯公子绑住,然后又看向薛虹:“薛大人,如今该怎么办?”
薛虹用下巴点了点仍在椅子上拼命挣扎的襄阳侯公子:“他是如何成这样的?”
一位年轻公子站出来解释:“他一年前和他哥哥瞒着家里偷偷跑去边关抗敌,结果他哥哥战死,他也重伤回来了,因为腿上的伤没有及时医治,大夫说一些肉都已经腐坏,需要挖了重新长,怕他承受不住挖肉之痛,就给他用了一种镇痛药,之后他就离不开那药了。”
薛虹问道:“那药可是叫罂/粟?”
那位公子睁大眼睛:“您知道?那薛大人您能不能救救阿羽?他哥哥已经战死了,家里就只有他一个了,要是出了事那他家可就完了。”
薛虹垂目思索了一会儿:“你让襄阳侯有空来找我一趟,我需要先了解一下情况,但不一定能救。”
几位公子连连点头,又犹豫的问道:“那阿羽现在怎么办?”
薛虹说道:“就先这么绑着吧,等会儿他发作完了,放下即可。”
几位公子望着薛虹和沈墨他们离开的背影,一时有些面面相觑。
章玉书不解道:“也不见你平时是多么热心的人,今天干嘛管这闲事?”
沈墨倒是挺赞成:“襄阳侯一家忠良,能帮就帮一把。”
章玉书说道:“这吃罂/粟的人多了,瑾瑜哪能管的过来?”
薛虹惊讶的看向他:“你说吸食这个的人很多?”
章玉书无辜的点了点头:“是啊,很多人觉得吸了这个后,浑身飘飘然的,特别有精神,就连朝中有些大臣也在吸食。”
薛虹只觉得身上有些发冷,想起前世这些东西流入中国,国家因此变得虚弱不堪,甚至被人嘲笑为“东亚病夫”!难道今生,他也要眼看着自己的国家一步步走到哪种结局?
沈墨见薛虹神情凝重,也有些不解:“你怎么了?”
薛虹看向两人,严肃的问道:“你们两家有没有人碰这东西?”
两人连连摇头,章玉书说道:“我家老爷子说了,凡是能让人离不开的都不是好东西,不准我们去碰的。”
沈墨也跟着点头,薛虹这才放下心:“这东西危害很大,绝对不能沾上,否则这辈子就毁了。”
沈墨和章玉书也不是笨人,见薛虹如此如临大敌,互相看了一眼,章玉书问道:“这东西除了上瘾,还有什么?”
薛虹看向他:“光上瘾这一条还不够吗?它能逐渐蚕食你的意志和精神,让你变得一天比一天萎靡,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然后每天只知道打哈欠流眼泪,脑子里除了它什么都想不到,年纪轻轻就英年早逝。试问,如果我朝的人都变成了这样,我们的国家会面临什么?”
沈墨和章玉书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霎时惊出一身冷汗:“当真会这样?”
薛虹叹道:“玉书,你从外国出使回来,应当看过他们如今的发展,可是你知道吗?那里有一些国家就是被这个东西逐渐蚕食毁掉,最终被他国不攻而破,变成别人的领地,而自己国家的人却被当成奴隶供人驱使。”
章玉书恐惧的连连摇头:“我们绝不能变成那样,走,我们这就去找陛下,让他将这东西禁了。”
沈墨拉住他:“我们如今无凭无据,陛下不可能因为我们一句话就禁了这东西,你想想:那些贵族有多少人在吸食它,我们贸然禁了,他们定然会强烈反抗,到时反而得不偿失。”
薛虹点头:“没错,要想说服大部分人,就必须让他们亲眼看到这东西的危害,而且,我们如今还不知这东西是怎么流进来的,万一打草惊蛇就麻烦了,所以不如我们先私下查探,待到有一定结果,再让陛下支持,我们也容易开口。”
沈墨问道:“你可有办法解了这东西?”
薛虹摇头:“没有,只能像方才那位襄阳侯家的公子一样,绑起来硬扛,只要能扛过几回,基本就能戒了。”
沈墨皱眉叹道:“那只怕有些麻烦了。”
薛虹回到家时,天还早着,他刚进院子,就听到廊下的鹦鹉摇头晃脑的嘴里念着:“锄禾日当午,别睡到中午……”
薛虹失笑,方才沉重的心情也轻松了一点,他上前逗了逗鹦鹉:“念的什么乱七八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