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苕手指还没有真正碰上石板,指腹就有一股尖锐的疼痛转来,哪怕她及时收回了手,可指尖还是见了红,准确点说被一道剑气瞬间削去了血肉,深可见骨,鲜红的血色瞬间往下滴落,可还没能落在石板上就被几道无形剑气搅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伤口处还有剑气残余,楚苕催动着灰雾和剑气纠缠了一会儿才将这残余的剑气抹去,紧接着灰雾包裹住指尖,等灰雾散去的时候,她的指尖已经完好如初。
其他人并没有看见这一幕,他们只看见楚苕突然朝那面平平无奇的石板伸出手抚摸,紧接着身体轻颤不已,腰身微微往前一弯曲,仿佛在克制着什么,又飞快将手给收了回去,实在古怪。
几人对视了一眼后就朝楚苕走去,警惕的绕到了楚苕面前,却在看见她的神情时又齐齐一愣。
“师妹,你这是怎么了?”秦青翼更是脱口而出,不解的询问道。
楚苕盘腿坐在那里,面色苍白,眼眶发红,脸上都是泪痕,眉心微蹙着实在惹人怜惜。
楚苕其实心里高兴的不得了,她已经知道这石板是何物了,只不过在苦恼要怎么将这石板顺利带走。
“看来此处并没有剑仙的传承。”摧山道人出声道,目光重新落在了沉乌身上,眼见着沉乌已经将最后一样东西塞入怀中,他面色一沉,“这位小友未免也太贪心了!”
此言一出,那名面色木然的中年男子也看向了沉乌,他身侧的女子虽然被黑纱遮面看不清表情,但也能看出侧了侧身,面朝着沉乌那边。
蓝衫儒生亦是如此。
虽然不知道楚苕到底因何落泪,但目前来说,肉眼可见的好处可都在这黑袍少年怀中。
沉乌一见他们看过来,将外袍一拢,人就躲到了楚苕的身后,朝她道:“师父,宝贝都收好了,咱们快跑吧?”
他也没有收着声音,就这么明晃晃的说,话音还没有完全落下,那黑袍中年男人就往楼梯口动了动,正好堵在了那个方向。
“师父,我们好像跑不掉了,要不然你拖着他们,我先跑?”沉乌面上笑嘻嘻的看了一眼那边,收回视线后朝楚苕道。
楚苕冷眼看着他:“宝物都在你身上,与我何干?”
“我的不就是师父你的?”
楚苕曲指在石板侧面一敲,朝他看了一眼:“把这个背上。”
“师父,你这是恨不得我被碎尸万段啊?”沉乌叹气,却还是伸手一脱黑袍,将袍子朝石板上一盖,袍子并没有完全落下去,中间不停的有凸起,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正在挣扎着。
楚苕就在石板旁边站着,将那隐约的剑气破空声听得更加清楚,她眼中划过一丝笑意,抬头看向秦青翼那边时只剩下冷然。
秦青翼正盯着被黑袍罩住的石板,眼中是难以掩饰的火热,似乎察觉到了楚苕的目光,他抬眼看了过来,微微一顿,朝楚苕道:“师妹,实不相瞒,我此次是带着师门任务进来的,你只需将这石板给我,我就护你脱身,如何?”
楚苕还未开口,那蓝衫儒生就道:“秦道友口气未免太大了点,这是一点没把我等放在眼里啊。”
其他三人未开口,但也冷哼了一声,那摧山道人原本有些忌惮楚苕,可一看自己这边有四人,心里便有了底气,看着楚苕的目光带着狠毒和杀意。
“何必废话?”楚苕冷笑一声,一招手,握住破剑,“秦师兄,若你要别的还好说,这石板,我却是丝毫不会让的!”
秦青翼脸色不大好看,阴晴不定的,可楚苕已经不给他再劝说的机会,提剑就迎上了那骤然出手的蓝衫儒生。
这儒生的法宝是一只金笔,方一催动,提笔一甩,笔尖甩出无数墨点,这些墨点很快就在空中幻化成了各类猛禽,尖啸着扑向楚苕,楚苕面覆寒霜,手腕一转,手中长剑一荡,一道剑气便斜飞了出去,将飞扑来的猛禽绞得粉碎。
与此同时,她脚尖一点,一扭腰身,一只大锤从她脸侧落下,耳侧又有劲风袭来,她躲无可躲,索性一翻手掌,手掌上裹着灰濛濛雾气直接迎上了那只大锤。
摧山道人见此面色一喜,他知道楚苕那把剑厉害,他的摧山锤没法和她的剑硬碰硬,可若是楚苕妄想用手挡住他的摧山锤,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可下一刻他就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楚苕那只覆着灰雾的手方一碰触到他的摧山锤,摧山锤上灵气顷刻间流失,灵性尽散。
眼见着那层灰雾沿着丧失了灵性的摧山锤攀爬而来,摧山道人心中恐惧骤升,不敢去试探触碰到这灰雾会如何,于是连自己法宝也顾不上了,直接脱手扔开,人也朝后方急射而去。
楚苕轻哼一声,并没有追上去,而是扭身,一张口,一团灰雾从口中喷吐而出,灰雾瞬间拉扯成了一只半人高的巨兽,巨兽嘶吼一声,一张嘴将再次飞扑而来的无数墨色猛禽吸入口中。
“师父!可以走了!”已经将石板用黑袍包裹好背在身后的沉乌朝她喊道。
楚苕朝他那边看了一眼,闪身就飞了过去。
可还没有等她靠近,一道黑影就拦在了她的面前,面色木然的中年男子两掌一碰,哑声道:“楚道友如此神通,吴某也想讨教一二!”
楚苕朝沉乌那边看了一眼,秦青翼已经趁机追了过去。
静室空间本来也不算大,可沉乌却灵活的像一条鱼,偏偏背后还背着一块大石板,钻来钻去的,躲避着秦青翼。
楚苕一看他笑嘻嘻的表情就放下心来了,收回视线看向面前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面前悬浮着一面黑幡,从他两掌间不断有黑气往幡中而去,黑幡被催动倒是没有变大,可有黑雾在附近涌动着,黑雾之中无数鬼脸挣扎嘶吼,怨毒的看着楚苕。
“鬼修?”楚苕轻挑眉梢,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
中年男子朝她看了一眼,正好看见她那一笑,心里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一咬牙,眼中透出几分狠意,他一拍心口,一口精血就喷洒在了黑幡上。
黑幡上鬼脸贪婪的吞吃着他那口精血,叫嚣的更加厉害了。
中年男子将黑幡一扬,那团鬼雾就朝楚苕汹汹而来,转眼间将她包裹其中。
耳边是鬼泣之声尖锐刺耳,黑雾涌动,鬼脸争先恐后张嘴朝楚苕撕咬上来,可楚苕站在原地未动,周身灰雾弥漫,那些灰雾悄无声息朝四周散去,覆在鬼脸之上,鬼脸来不及挣扎便没了动静。
不过几息,鬼泣之声越来越小,而灰雾漫开的面积越来越大,将四周鬼物一点一点吞噬,那中年男子尚且来不及露出喜色,脸色蓦然一白,一口精血吐出。
原本悬浮在他面前的黑幡开始剧烈颤抖起来,发出阵阵哀鸣之声,而那片鬼雾中残余的鬼脸一脸惊恐的挣扎着,想要逃离回来,可方挣脱出来一点,一只灰濛濛的手便从鬼雾中生出,将鬼脸硬生生拽了回去。
“不可能!”中年男子面露骇色,双手掐诀想要将鬼雾收回,就在这时候,他前方悬浮的黑幡发出一声尖锐的哀鸣,紧接着直接爆裂。
“夫君小心!”一声娇喝,原本守在楼梯口的黑袍女子闪身过来,一把将中年男子给拉开了。
法宝爆裂的动静不小,就连秦青翼都暂时停下了追逐,催动防御法器挡在身前。
等爆裂的余威消失时,几人朝那边看去时,不但鬼雾消失不见,连楚苕和沉乌的身影也消失了。
楚苕和沉乌刚跑到大殿门口,楚苕一剑撕开禁制,拽着沉乌就飞了出去,身后几声暴怒吼声,秦青翼等人就已经追了过来。
“师父,怎么不跑了?”沉乌扛着一块被黑袍包裹的大石板,见楚苕突然停下,当即回头看了过去,脸上还是挂着笑。
楚苕朝他看了一眼,回头面向追出来的众人,神色淡淡:“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跑了?”
跑也跑不到哪里去,除非她有撕裂虚空的能力,否则只要没到秘境关闭的时间她就出不去,只能和其他人一样等着到时间了被秘境传送出去。
原本在一楼的那些人这会儿也跟着出来了,其中包括灵剑宗另外两位弟子,还有蓝衫儒生的一个同门和跟沉乌一起进来的少女。
其他人不知道是没有从殿内出来,还是之前就丧命在那些白雾团中了。
“人更多了。”沉乌看着和秦青翼等人一起出来的人,侧了侧脸,朝楚苕一笑,“全杀了吧。”
“师妹,到现在你还要一意孤行吗?”秦青翼沉了脸色看着楚苕,“若是你我联手,这些人自然不足为虑。”
顿了一下,他又道:“退一万步说,师妹,我不信你不知道我祖母是为何而来,你今日就算能将这石板带出秘境,你能过得了我祖母那关吗?”
“秦道友何必与她废话?”那戴着帷帽的黑袍女子冷声道,“你和我等联手直接斩杀了她就是,到时候你拿你要的石板,其他宝物我等平分不是正好?”
“你们两个鬼修要这些宝物有何用?”沉乌笑嘻嘻道。
整个南阳大陆魔修倒是不少,但鬼修确实寥寥可数,甚至连个门派都没有,且鬼修有专门的所修功法,平常修士所用的功法也好,法宝也罢,对于鬼修来说要么是克制他们的,要么就是如同废铁一样的,根本无法使用。
楚苕哼笑一声,顺着沉乌的话道:“我也好奇,你们两个鬼修偷偷混进这秘境来又是为了什么?”
她和沉乌这么一说,还真有人惊疑不定的看着那对男女,那中年男子的本命法宝被楚苕给毁了,元气大伤,这会儿脸上覆着一层死灰之气,只愤恨的盯着楚苕。
在他身侧的黑袍女子冷哼一声,道:“我夫妇二人想进来碰碰运气又如何?楚苕,你何必再花言巧语拖延时间,今日你既毁了我夫君的本命法宝,无论如何,你和我夫妇二人就只有一方能活着走出这秘境!”
她厉声说完,身形一扭,突然化作一道鬼雾,将她身侧的中年男子包裹其中。
众目睽睽之下,包裹着中年男子的鬼物不停拉扯涨大,原本在附近站着的修士齐齐往旁边退去,一脸惊恐看着这团鬼雾,某一刻鬼雾中响起一声尖锐嘶吼,一双巨大的鬼爪从鬼雾中探出,隐约可见其中还有一双血色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