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底下的人都替沉乌着急的时候,沉乌终于有了动作。
此刻他已经围着顾云生转了一圈,又重新站回到了顾云生面前,紧接着他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符宝,轻笑了一声,两指夹着符宝朝前一甩,低喝了一声:“去!”
原本还光芒暗淡没什么反应的符宝一脱手便金光大盛,转眼间就化作了一柄金色小剑朝着顾云生而去。
“怎么可能?!这不是一件符宝吗?!”
目睹了这一幕的众人震惊不已,什么时候符宝能被筑基期修士这么轻松就催动了?连施法的过程都不用?!
不只是其他围观的修士,就连坐在上方的那三位元婴修士都变了脸色,能够这么轻松的催动这符宝,也只有他们这样的修为才能做得到。
“那真的是符宝吗?”上官长老忍不住脱口而出。
坐在她身侧的云瑶老君面色变了变,却突然笑道:“为何不怀疑这小娃娃到底是不是和你我一样的元婴期修士?”
“他一个元婴期修士甘愿拜楚苕为师?我可不信,又不是人人都像那些老怪,脾气不定,什么古怪事情都做得出来。”上官长老掩嘴笑道,目光若有似无朝水云门那位太上长老看去,道:“我看现在最担心的还是郑道友了。”
姓郑的太上长老确实也被比斗台上的变化给惊了惊,但是很快他就放下了心来,听见上官长老的话,当即扯了扯唇角,道:“就算他这一手催动符宝的法门古怪,可他这符宝也用不上两回了。”
比斗台上,一切确实如同这位太上长老所说,沉乌那一手确实惊到了不少人,眼看着金色小剑一晃就到了顾云生近前,紧接着轻易便破了顾云生最外面那一道光幕,一张符纸灵光一闪当即化作飞灰消散。
而金色小剑不过颤了颤,紧接着势弱破竹的刺向了顾云生身上那道蓝色光幕。
这道蓝色光幕乃是顾云生最开始祭出的那颗蓝色珠子所化,这颗蓝色珠子也是一件上品防御法器,但这上品防御法器在金色小剑的全力一击之下也宛如一张薄纸,连一息都没能支撑直接破碎。
看着这一幕的众人心脏都往上提了提,眼看着顾云生身上最后一道防御结界被破,金色小剑就要攻击到他身上去了,而顾云生此刻也已经到了施法最重要的时候,根本无法打断,只能坐在那里等死。
可众人预想的一幕并没有出现,那柄金色小剑在破开了那道蓝色光幕之后晃了晃,面前又朝前飞了一段,然后突然化作一张符纸无风自燃,很快就如同顾云生那张防御符纸一样烧成飞灰。
这便意味着这件符宝所含威能已经消耗殆尽,彻底废了。
“啊!”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发出可惜的叹息,立时引来不少水云门弟子的怒视。
其他人顿时闭了嘴,心中却还是难掩可惜。
“可惜什么?可别忘了咱们都是押顾云生赢的!想想你的灵石!”有人忍不住道。
其他人顿时反应了过来,重新又看着台上。
而台上沉乌看着符宝被毁,他顿时哑然失笑,紧接着一扭头朝台下楚苕看了过来,语气里还有点委屈:“师父,你给我的这张符宝未免太不经用了。”
其他人顿时看向了楚苕,诸多目光之中还夹杂着几道不一样的目光,楚苕视若无睹,没有吭声。
站在她身侧的执法长老这会儿也从沉乌那一手里回过神来了,原本觉得沉乌胜算不大,如今却心下大定,朝楚苕问道:“你应该还给他其他的法器吧?”
“没有。”楚苕摇头,“他问我要了这张符宝。”
她说的可是大实话,执法长老却神情呆滞:“就……就这一张符宝?”
还是沉乌主动问她才给的?
他忍不住盯着楚苕看,怎么看也想象不到她竟然对自己徒弟这么抠门。
就连其他人听见了她那句话的也忍不住用谴责的目光看着他,徒弟都要和别人斗法,赌约还下的那么大,结果她还这么抠门!太惨了……
众人收回视线,一脸同情的看着上方的沉乌。
然而台上的沉乌并不需要他们的同情。
他在朝楚苕说完那句话之后便收回了视线,紧接着看向对面已经快要施法完成的顾云生,也没有急着出手,这一幕落在其他人眼中,再加上刚刚从楚苕那里听来的话,就被误以为已经黔驴技穷,没有拿得出手的法器去继续攻击顾云生了。
“没有法器就用法术啊!难道平常就没有学过一两样法术吗?直接用灵力攻击,趁着顾云生还没有施法完,赶紧的!比这样愣着好啊!”热心围观群众实在是忍不住了。
哪怕押注押的是顾云生赢,但此刻也希望沉乌能够做点什么。
那点灵石算什么?这少年太惨了!遇到了一个不靠谱的师父,明明和顾云生一样的天赋极好,偏偏就是命不好啊!
这一刻不知道多少人心里在想着这些,楚苕甚至感受到不停的有目光往她身上晃,大部分都是谴责,少部分是讥讽嘲笑,还有几道更古怪的……
楚苕心神一动,侧脸朝那几道古怪的目光看去,扫过几个散修之流,目光在那三人身上停顿了一下,若无其事的又收了回来。
被她扫过的三人两男一女,站在一起的,但身上并无宗门标记,看着是散修,被楚苕盯上的时候三人都紧绷着神经,见她若无其事收回了视线这才齐齐松了口气,紧接着对视了一眼。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几息之间,比斗台上顾云生却已经施法结束了。
他睁开眼,朝沉乌看了一眼,眼中透着讥讽,紧接着手指往面前的砚台一点,砚台瞬间变大了好几倍,旋转着就要朝沉乌飞过去。
对面的沉乌仍旧是不慌不忙的,他一翻手掌,掌心出现一抹黑色,其他人都还没有看清这到底是什么,沉乌就已经将东西抛向了顾云生,不过眨眼,顾云生就眼前一黑,同时他也失去了和那枚砚台的联系。
直到顾云生被困住了,众人才看清沉乌抛出去的东西是什么。
“那不是师兄特别宝贝的法器吗?”望月宗弟子看着那只将顾云生倒扣在底下的黑色大碗,一个个顿时惊呼出声。
楚苕额角抽了抽,她也认出了这个黑色大碗,毕竟是躺过的。
其他宗门的人听见望月宗弟子的呼声,忍不住好奇的问道:“特别宝贝?难道这法器有什么特殊的?”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望月宗弟子挠头,“反正师兄就说过这是他吃饭的宝贝,旁人不值当他拿出来。”
楚苕:……
她可算是明白为何前两次躺在这个黑色大碗里的时候为什么总觉得有点怪异了。
“看来顾云生对他来说还是很棘手的啊。”其他人不明白这话代表着什么,当即误以为是这个意思。
肯定棘手,不然怎么会把自己压箱底的法器都拿出来了呢?
一个个也更加好奇这个黑色大碗到底有什么神通,但目光在比斗台上一扫,看见沉乌走向顾云生那边时在半道上停了下来,紧接着抬脚踢了踢掉在地上的白玉砚台。
众人大惊,这才意识到方才他们被黑色大碗吸引注意力的时候还发生了什么。
黑色大碗倒扣住顾云生的那一刻,被顾云生驱使朝沉乌攻击而去的砚台瞬间断开了和顾云生之间的联系,紧接着嗡鸣了一声后便失去了灵性,瞬间变回了原本的样子掉落在了半道上。
沉乌踢了踢这块白玉砚台,并没有要去捡的意思,而是继续走向那个倒扣的黑色大碗,绕着大碗又走了一圈,抬手曲指在碗上敲了敲,脸上难得的没有了笑意,任人都能看出他此刻心情并不好。
吃饭的碗脏了,心情当然不好了。
但底下的人可不知道他想什么,见他心情不好,还以为是虽然困住了顾云生,却也不能拿里面的顾云生如何,所以心情不好。
原本见徒弟被困,连砚台都掉在了地上的太上长老都已经忍不住要起身了,看见这一幕目光闪烁片刻,轻哼了一声后又坐了下来,他清楚顾云生手里法器不少,想来很快就能破开那个黑色大碗而出。
等顾云生出来之际便是这场比斗结束之际。
这是在场几乎所有人心里浮现的念头。
然而黑色大碗之中的顾云生却迟迟没有动静,偏偏比斗台外面这层三色结界能隔绝神识探查,即便是元婴修士也拿它没办法,以至于更加无法得知那黑色大碗里是什么情况。
沉乌则突然跳上了朝上的碗底,直接这么坐了下来,紧接着抬手敲了敲黑碗,懒声问道:“顾云生,认不认输?”
这也是这个比斗台的规矩之一,只要没有人说自己认输,那这场比斗便不会结束,直到一方彻底失去行动能力为止,严重点就是陨落了。
“就这么想让云生认输,未免太过天真了!”姓郑的太上长老轻哼一声,看着沉乌的目光很是不屑,紧接着又忍不住往对面站着的楚苕看去,看见她神色淡然,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他心里隐约有不好的预感,但又很快压了下去,心道有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徒弟,过于自负!
旁边的云瑶老君和上官长老也有些讶异,但一看他一脸不以为意的样子,心知他肯定还给了顾云生不少的保命法器,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没有出声说什么。
然而被困在黑碗中的顾云生却不好受,他在发现自己被困后便拿出了法器,想要破开困境,可当他一动用灵力的时候便发觉不对劲,他的灵力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向四周流失,尤其是当他动用灵力想要催动法器的时候,这种流失速度又会加快许多。
即便以发现这古怪他就急忙停了下来,可面色还是有些发白,心闷气短。
顾云生很清楚这是为什么,他之前催动那枚砚台的时候就耗费了大半的灵力,所剩灵力本来就支撑不了多久,现下灵力这么快速的流失,他的灵力很快就会枯竭。
沉乌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时,他正在不停往嘴里塞各种恢复灵力的丹药,甚至手里还握着灵石,就算如此,他还是感知到自己体内灵力枯竭,好似他通过丹药和灵石得到的这些灵力根本就没有去到他的身体里,而是直接朝四周流失了。
当发现这些之后,顾云生心里的恐惧和慌张已经要压制不住了,但他还是没有就此认输,心里想着若是师父发现不对,肯定会出手救他出去,他只需要再坚持坚持,于是扬声道:“休想要我认输!”
其他人也听见了顾云生的声音,没有听出他语气里的焦急和恐惧,反倒愈发觉得顾云生很快就会破开困境出来了。
只有极少数人意识到了不对,看着那个黑碗和黑碗上神情有几分阴郁的少年目光变了几变。
“我听道友这徒弟的声音似乎有些不对,莫非是在强撑?”上官长老忍不住出声道。
同为元婴期修士的郑姓长老自然也听出来了,他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却也只得暂时按捺住,他不能出手,心里越是着急越是要学恼怒,既恼怒楚苕师徒,也恼怒顾云生无用,明明给了他那么多灵丹和法器,怎么还会被这么个黑色大碗给困住?
沉乌听着顾云生的话语,扯了一下唇角,双腿晃了晃,脚后跟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在碗上,与此同时,被倒扣在底下的顾云生也愈发不好受,他发现一件更加可怕的事情。
他体内灵力已经枯竭,而四周对他体内灵力的索、取并没有停止,在感受到自己境界也开始不稳的那一刻,顾云生再也顾不上什么赌约,也顾不上自己师父什么时候来救自己,他几乎是声嘶力竭的朝外面大喊着:“放我出去!我认输!我认输!”
他担心自己在这困境中再多待几息,他的境界真的要开始掉落了。
直到沉乌将黑色大碗直接给掀了开来,在场的众人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顾云生输了?他认输了?”仍旧有人怀疑是自己出现了幻听,顾云生怎么就输了呢?
“师兄赢了!是我们师兄赢了!”望月宗的弟子反应过来后便欢呼起来,一时之间甚至盖过了其他人的声音,很快的还有几道声音也加入了其中。
周围的人不明所以:“你们又不是望月宗的,这么高兴就不怕得罪了水云门?”
“老子押了望月宗赢!你知道老子能拿到多少灵石吗?哈哈哈哈哈发了!老子发了!”
此话一出,顿时提醒了那些押了平局亦或是顾云生赢的修士,一个个悔恨不已,心里不甘,也不敢将水云门如何,于是一边心痛着自己的灵石,一边道:“既然已经决出了胜负,那也应该履行赌约了吧?”
一听此话,那些兴奋不已的这会儿也暂时压下了心口的情绪,纷纷看向场中的顾云生,他们是不敢去看水云门那位太上长老的脸色,但顾云生可就不一样了。
与此同时,沉乌也在看着顾云生,他半敛着眸子,懒声问道:“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替你动手?”
此话一出,顾云生总算是想起来了那赌约,他面色惨白,扭头朝太上长老那边看去,眼里透着求救之意。
水云门的人包括那位太上长老也坐不住了,他猛地站起身来,目光一扫全场,紧接着落在楚苕身上,道:“此次斗法既已决出胜负,稍后本长老自然会让人将东西送去你望月宗。”
楚苕对他话语中透出的威胁毫不在意,负手站着,神色淡淡,“若是我没记错,他们的赌约是输的人自废修为灵根,且将自己的储物戒双手奉上,怎么?顾云生是死了,还是手断了?干不了这事?”
“就算是死了,手断了,那也不必那么麻烦,我亲自取就是了。”沉乌笑眯眯接话。
原本执法长老还想权说几句,可见师徒俩将话都已经说绝了,便在心里叹了口气,也没有再开口,望月宗其他弟子更是不敢在这时候出声。
“好!你们好得很!”水云门太上长老也没有料到楚苕师徒是丝毫不给他面子,一时之间怒极反笑,紧接着道:“老夫倒要看看,今日谁敢动老夫的徒儿!”
此话一出,算是明摆着要毁约不干了。
其他修士面面相觑,无论心中作何想,但谁也不敢这时候出声说话,甚至于已经开始后悔到场了,今日目睹了此事,难保日后不会被水云门的人一同记恨。
不过,显然目前来说处境最为堪忧的还是望月宗。
于是落在楚苕等望月宗弟子身上的目光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