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也不喜欢尿尿不冲厕所对不对?”
“我会喜欢的。”
李维多意外非常执着,又重复一遍:
“你会怎么办?”
他知道她是在试探他,可这到底是什么稀奇古怪的试探?
如果底线是太阳系,这大概已经超出到银河系了。
陈利亚觉得自己在养一只不喜欢用猫砂盆的猫咪,从胸腔里叹了一口气:
“我会帮你冲。”
“你对我真好。”
李维多歪头:
“如果你连我尿尿不冲厕所都能忍,陈利亚,那其他事情也没关系的吧?如果我做了一些更过分的事,你也会帮我收尾的,就像你帮我冲厕所一样,对不对?”
“世界上没有比尿尿不冲厕所更过分的事了李可可。”
“有的。”
李维多抬起眼,水从她脖颈处流下来:
“如果我杀了人呢?你对我这么好,shā • rén的话,你也会帮我兜底的吧?又或者我哪一天离开了,你也会帮我照顾我的好朋友,不会让他们被警察抓走的吧?世界上坏人这么多,如果凶手盯上我的好朋友,你也会帮我保护他们的吧?”
哗哗的流水声盖住了他的呼吸声。
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的面容,镜子里女人的五官模糊不清。
“什么叫做’离开了’?”
她的眼神清澈又无辜,好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而他的心脏断掉几秒,看了她好一会儿,呼吸才慢慢回到胸腔:
“你为什么会’离开了’?”
“生老病死,不是很寻常么?走在路上会离开,喝水喝着喝着会离开,工作久了也会离开……上周曾经和我们合作过的一个住在湾区的年轻人,跳楼自杀了,北大毕业,曼大读研,后来忘了在FLAG哪家公司供职。”
她怕他这个古人类不知道什么叫“FLAG”,还补充了一句:
“就是Facebook、Linkedin、Amazon和Google。”
“……我知道什么是FLAG。”
他把她的手捞回来,让她看着他:
“我不管他们为什么离开,你先说清楚,什么叫’你哪一天离开了’?”
“你怎么不问我,什么叫’杀了人’呢?”
“你不会shā • rén。”
“这可说不准。”
“不,你不会。”
陈利亚把她的湿头发拨开。哗啦啦的水流浸湿了两个人,她的裙子贴在身上,像条不规则的鱼尾巴。
“你没什么需要我为你兜底的,你答应过我你不会shā • rén的,李可可。”
“只是做个假设。”
李维多说:
“万一那些人真的是我杀的呢?”
——万一呢?
这可真是个可怕的问题,玩具熊也曾这样问过他。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
他说,他会亲手将她……绳之以法,送进监狱。
可他的李可可怎么可能是凶手?她手臂这么细,力气这么小,走在街上他都担心她被行人碰伤,怎么伤害得了两个成人呢?
更别说张纯死的时候,她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没时间谋划,也没时间作案——然而不在场证明并非百分百的无罪推定,如果一切都是她预先谋划好的呢?如果撞死张纯那个司机和她认识呢?如果案发现场的密码就是她拙劣的手笔,只是为了拖延时间掩人耳目呢?
他的李可可要是真的成了shā • rén犯,他该怎么办?
他想起方才从许尽忱那里找到的三张照片,脖子上插剪刀的女人、被砍去头颅的狗,和被大火烧焦熟透的男人。
陈利亚眼底浮过细碎浮冰,但只是一瞬,李维多已经弯起眼睛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