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借着电脑光,盯了身边女人一分钟:
“不行,我忍不住,我一定要问——这个圣人是不是对当前的汽车制造技术有什么误解?他为什么非要骑三轮车?他不能开车吗?自行车不好吗?拖拉机不行吗?”
一边女人百无聊赖地:“不行哦。”
“为什么不行?”
“《道路交通安全法》,大中城市中心城区内的道路,禁止拖拉机通行……你怎么过的科目一哦。”
“科目一又不考拖拉机。”
“考了的。”
“不考。”
“考了。”
“就是不考!科目一怎么可能考拖拉机?”
“不是,贾沈。”
女人生无可恋地:
“你能不能不要和我争拖拉机了哦……”
“……”
明明是你在和我争拖拉机!
……
车窗外大雨渐渐地停了,驾驶座上何双平叼着一根粗.大的香烟,要笑不笑地听身后贾沈和李维多侃大山。他们的车已经在同一个高架桥上走了八遍,但还没到时候,据李维多说,她和她爸爸每年互相给对方过生日的时候,会有揭开礼物的“专属秘密时间”。
他们现在,就是在等这个时间。
何双平抬头望了一眼云层中朦朦胧胧的月亮。他已经蛰伏了太多年,以至于当这一刻来临的时候,他异常平静。
平静得,就像他和他妻子最后度过的那顿早餐,那天她磨了豆浆,煮了稀粥,站在清晨的灶台边,朝他微笑。
而等他工作结束,晚上拎着肉菜回家,等着他的,却是她烧得焦黑的尸体。
和尸体腹中,他尚未出世的、血肉模糊的孩子。
他赶到时那个孩子还没死,医生在火场边破开它妈妈的肚子,把它从它焦黑的母亲身上取出来,它在这世界上只呼吸了一下,甚至没有睁开眼睛,就死了。
他没有去看自己的孩子,转身冲进火里救出了中度烧伤的李可可。
从那天以后,李可可就成了他的孩子。
他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正在和贾沈争辩的李维多,微微笑了一下……她可不就是他的孩子?人世间仅存的两个人,承载着和他一样的仇恨,与他一同复仇的……孩子。
车身后。
贾沈:“好了,我觉得soex这个后缀单词也可能是SingleinEspresso的缩写,单一产地浓缩咖啡,首字母合在一起就是soe……爸爸临死前嘱咐脑子不好使的女儿喝杯咖啡醒醒脑是正常的吧?”
李维多:“那你爸爸不是很惨?就你脑子有坑的程度,你爸爸临死前岂不是要专门帮你收购一家脑白金?”
贾沈冷笑一声:“你一个年近三十还没有结婚的老女人怎么会知道父爱的伟大呢?”
李维多闭着眼:“我也很好奇你一个母胎单身并注定单身至死的操盘手是怎么体会到’父爱’的。”
贾沈:“谁说我注定单身至死?我身价千万!!”
“醒醒吧,别想父爱了。”
李维多说:
“就你这个性,这辈子也只能操盘了,别的什么都操不到。”
贾沈:“……”哇嘞喵!!!
车窗外灯光流转过贾沈的眼镜,两人在破破烂烂的车厢后座对视,电光火石间,硝烟味一触即发。
何双平:“……”
贾沈和李维多是许尽忱的权力制衡棋,李维多负责LCC所有的内务和许尽忱本人,而贾沈负责LCC所有业务员工管理。许尽忱把权力分散在这两个人手上,就是看中这贾沈和李维多关系不好。因为他们一个对内,一个向外,一旦联手,就有可能架空许尽忱。
可许尽忱从来没怀疑过这两个人,以前他一直呆在国外跑业务还困惑过,此刻终于知道原因了……不是,就这相处不到十分钟就天雷撞地火、恨不得把对方人道毁灭的气场,许尽忱会怀疑才有鬼了。
他怕这两个人真的在他车上就打起来,揉了揉额头,无奈道:
“贾沈,别欺负可可了。”
李维多:“听见没?别欺负我了。”
贾沈:“???”
明明是她在欺负我啊啊啊!!!!
他泄愤地想踢李维多一脚,却发现对方正堂而皇之地把自己的膝盖当搁脚架。他立刻想把这双小脚从膝盖上抖下去,可瞥见她脚趾头上才刚恢复了一点血色,又鬼使神差地没忍心:
“我们还要等多久?”
“灰姑娘的马车什么时候开来,我爸留下的空白网址就会在什么时候显示信息。”
还灰姑娘……他要吐了。
贾沈做了一个“强忍住作呕”的表情:
“我好心提醒这位灰姑娘一下,时间已经过了,灰姑娘的马车可是晚上十二点就来了,现在都凌晨三点了。”
“不,是早上六点。”
“……为什么?”
“时差,宝贝。”
李维多用帽子压着眼睛,腿在他怀里找了一个更温暖的姿势:
“灰姑娘是德国的童话,中国比德国快六小时,中国晚上十二点的时候,德国是下午六点,德国晚上十二点的时候,中国是早上六点。”
“……那我们还要等三个小时?”
“嗯。”
李维多脸被盆帽遮住,看不清表情,也没再说话。
何双平往后视镜看了一眼:
“你现在身体很疼吗?”
“还好。”
李维多换了一个姿势,脸上还是带着帽子:
“这附近有没有可以泡澡的地方?我想找个二十四小时桑拿馆躺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