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影摇动,风一阵一阵地吹着脸庞。宋似卿有些凉意,她不想再拖延时间,眼角瞟过傅叶,在如此情形下,他还要与方白桦作出这苦命鸳鸯的模样,着实可笑。
方泽幽面色发白,厉声呵斥着自己的女儿。方白桦却如不听话的孩子,越激越反抗。
宋似卿慢慢走至方泽幽的面前,恭声道:“方小姐用情至深,恐一时难以放下。不过您放心,她总会像我一样,明白过来的。”
方泽幽的脸色愈发难看了。
宋似卿轻轻弯起嘴角,接着道:“只要傅叶死了,岁月流逝,方小姐总会忘记的。”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到了宋似卿的身上,取人性命这种事,竟从她的嘴里轻飘飘地说了出来。
宋似卿抬起头,迎上这些目光,心中不禁发笑,今夜站在这里的人,除了方白桦,哪一个手上没沾过血,倒对她侧目起来了。
方白桦闻言惊讶,怒骂她蛇蝎心肠。宋似卿不在乎,同以前相比,这已不算难听的了。
宋似卿轻轻瞥了眼傅叶,只见傅叶神色不变,似乎料定了她这句话只是气话。
可下一刻,宋钰君的剑横在傅叶颈肩。剑光闪动,墨绿色的剑穗摇晃,晃花了她的眼睛,脑中浮现竟那日在火海之中的情形。
她看向宋钰君,只见他神色泰然,气定神闲,唯有手腕纹丝不动。宋似卿柔声笑道:“只有你未将我的话当做气话。”
她扬起唇角,不动声色的瞥了两眼方泽幽。
方泽幽目中犹疑,他虽不齿傅叶的所作所为,可若取他性命,倒也不必。犹豫之际,正对上宋似卿的眼睛,他在宋钰君与宋似卿的身上转了转,忽然瞧懂了这二人玩的把戏。
他缓下神色,接着她的话道:“宋姑娘说得有理。我亦曾以为自己舍不得人间荣华,可这在这岛上近十年,粗茶淡饭,相忘江湖,同样怡然自得。白桦,再过上十年,你也会忘记他的。”
“爹!”
不理会方白桦的呼喊,方泽幽转身看向管家:“把小姐关进屋子里!”
在管家与方白桦撕扯之际,他又看向宋钰君,闭上眼睛,颇为遗憾道:“你,动手吧!”
剑尖划过皮肤,伸出血迹,傅叶的脸色终于兜不住了:“叔父!您不可轻信他们的话!”
傅叶一步步后退,宋钰君的剑一步步逼紧,宋似卿脸上的笑却越来越深。
他终于明白她的“报复”是真的,她要他的命!
“孟公子,您不救我?您的大业需要我!”傅叶仓皇大喊,在宋钰君的的剑刺出之际,孟训终于出手,腰间的短剑拦住了宋钰君的手腕。
“他对我们还有用。而且……”孟训瞥了眼宋似卿,沉声对宋钰君道,“你对这个女人过于言听计从了。”
“孟公子此言差矣。”宋似卿走到孟训身边,附耳低声道,“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让方老爷子欠你们一个人情。你们救了他的女儿,再请他出山岂非更有把握?”
她虽附耳说给孟训听,可这三人聚在一起,都是能听到的。
傅叶忙道:“孟公子,别听她胡说八道,她不过是想报复我罢了。我若死了,方小姐也绝不会独活,到时叔父经历丧女之痛,哪有心情帮助你们?”
“呵!”宋似卿忍不住冷笑,瞥了眼傅叶,“你这人本事不大,脸皮挺厚。我原非你不嫁,如今却要杀了你,你可曾想得到?至于方小姐……这些年你大多时间都在容城,登岛次数并不多,凭什么以为方小姐会为了你放弃大好年华?”
傅叶眼神慌乱,眼见宋钰君完全没有收招的意思,愈发慌乱。他曾经认为最痴心于自己的女人,如今已经完全离开了自己的掌控,那方白桦呢?
他不敢再赌,只能搬出自己最得意的身份:“你们别忘了,我始终是傅朝岚的长孙,朝中老臣大半是我祖父的学生。宋钰君,你若杀了我,此生在朝中绝无立足之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