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上一任掌教将曲云清教养的十分优秀。不仅是在道法武艺上对他自幼严格要求,乃至于君子六艺,各门经典也均有涉猎。
正是这一点,经过岁月沉淀累积,将曲云清的气质打磨的越发出尘。清冷中带着一丝温润通透,孤而不傲,清雅兼备。
不仅像是一个飘渺脱俗修者,还兼具儒风,深藏道骨。因为之前“病”了许久,在他静而不动时,看上去还带着些许文弱但不娇懦的书卷气。
道门中曾盛传着一句形容玄霄掌教真人的话语:神气如兰,行止如竹,品洁如仙。
他曾是万万人中最为耀眼的存在。哪怕是如今,道门中也流传着曲云清才貌惊人的传说。多少仙门后辈,无不是对他充满好奇憧憬,想要一观玄霄仙长的绝世风采。
总而言之,只是看着他安安静静,独自一人坐在室中拨弄着案上丝弦,那画面就是一副美不胜收的君子抚琴图,笔墨皆可入画,却难以传其神之万一。
李攸宁在一旁支棱着自己的下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虽然是清音雅韵环绕,却无心去赏,满脑子都是些不合时宜的废料。
曲云清却像是对她能将人融化似的眼神毫无察觉,仿佛整个人已经沉浸在以琴音沟通天地的玄妙境界之中。
李攸宁忍了半晌,终究是忍不住了。她撇了撇嘴,故意问道:“师傅,琴要怎么弹才能像你这般好听啊。”
曲云清目光不偏不倚,不疾不徐道:“神欲思闲,意欲思定。总之,心要静。”
李攸宁嗔道:“那你不是为难我么,看见你,我还怎么静的下来。”
曲云清心神皆定,语气平平:“心正则神清,神清则气正。不要胡思乱想。”
李攸宁嘟了嘟嘴,强忍着安静了不过片刻,很快又心痒难安起来。突然心生一计,上身往曲云清的方向虚虚一探,凑近道:“你弹琴,可我什么都不干,总归是闲得慌。根本就忍不住想去看你,哪里静的下来呀。”
李攸宁眼珠子一转,俏皮道,“不如这样,你来教我,我自己弹,一心不能二用,我有事情做了,自然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曲云清抬起头,眼皮一翻,瞥了对方一眼。
李攸宁觉得,那眼神怎么那么像是翻白眼呢。不对,我的师傅如此简傲绝俗,怎么可能会对人翻白眼?
只见他嘴角轻轻一抿,像是有些无奈,又像是在认命,迟疑了片刻,随后以眼神示意李攸宁过来,自己则是站起身,退居之后。
“师傅,你别让开啊,就坐我身后。你得看着我,手把手亲自的教,这样我才能快一点领悟到弦音的精妙之处。”李攸宁契而不舍道。
曲云清身上的气息似乎变得更加沉默高冷一本正经,可是他并没有拒绝。
“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正所谓君子不器,你虽为修者,也不必囿于一方之内。这世界之理,若为心上,则万法皆通,道不在途,而在于人。”曲云清以身示范,教李攸宁通晓乐理,可口中的话却像是别有他意。
只可惜李攸宁心不在焉,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琴弦七柱,音色深沉,余音悠远。李攸宁并非不会,只是不曾专精,而且许多年不曾碰过了。曲云清此时突然教她,正是为了使她静心安神。
她随着对方的点拨而动,琴音如水落深潭,涓涓淙淙,可是她却一点也静不下来。她能感觉到曲云清弹奏之时带上了一点灵力,和着琴声丝丝缠绕,却依旧无法对她奏效。
渐渐的,她竟然有些不安起来。
难道他也在担心自己被魔气所染,心神失守么……
还不等李攸宁细想,门外突然响起人声,正是有弟子前来通传。李攸宁听出正是曲灵枢的声音。想起昨日两人曾发生口角,李攸宁心生退意,连忙起身自觉绕到一扇白玉挂屏之后。
曲云清原本想要叫住她,犹豫了一下又止住了。
门外的曲灵枢得了曲云清的回应,神情有些不安的步入室内。进入之后,他下意识的偷眼张望了好几眼。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想要看一看李攸宁到底是不是当真如门派中弟子传言的那般被掌教真人偷偷藏在这里。虽然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