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应了一声,问道:“门外何人?”
下一刻,便听得赵岩的声音响起:“是的,秦夫人可在忙么?”
听得是赵岩,顾九忙的起身,走过去将门开了,一面笑着行了礼:“老先生快请进,您过来可是有什么赐教么?”
对于这位老先生,顾九先前还有些防备,不过现下相处下来,也旁敲侧击的知道这是一个心地良善的,在邓县城中颇有名望,是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大夫。
大抵是因着庄子期的缘故,顾九对这些大夫都颇有好感。
这会儿见他的时候,自然也十分客气。
谁料,赵岩的神情里却是有些迟疑。
他咳嗽了一声,有些郝然道:“不瞒您说,老夫今日前来,是有一桩事情想要问,若是夫人方便的话,还请如实告知。”
说到最后,他的神情里又带出郑重来。
见状,顾九莫名起了几分猜测,试探着问道:“老先生,可是又要问我的师承?”
不怪她会这么想,而是赵岩从先前见她的时候,似乎就很执着此事。
果不其然,下一刻便见赵岩点头道:“秦夫人聪慧,不错,正是此事。”
他承认的倒是爽快,顾九心中有些狐疑,想了想,问道:“那我可否问一问,您为何对此这么感兴趣呢?”
庄子期的事情,她为了以防万一,自然是不会轻易说出去的。可看赵岩的神情,却又让顾九有些迟疑。
毕竟,他瞧着不像是坏人,且似乎还有些内情。
听得顾九的询问,赵岩叹了口气,道:“不瞒夫人说,这么多年来,老夫一直在找一个人。那个是,是我师父的外孙。”
他这人命不大好,才出生就死了爹,靠着老娘亲将自己拉扯大,结果还不等享福,便一命呜呼。
替母亲四处问诊的时候,他机缘巧合求到了一个人。
百年庄家,然而现下这世道,已然没多少人记得他们了。
可他们,依旧在做着不变的事情,便是治病救人。
母亲没被救回来,他却是因着这一片孝心,被师父收为了徒弟。
一个只有一腔愚孝,却事事粗笨之人,偏偏师父从未嫌弃过他的蠢笨,教授他的时候一如旁人一样的尽心尽力。
师父身边有一个孩子,他见证了这孩子从蹒跚学步,到后来的清秀少年。
那是师父的外孙,自幼被养在他的身边,按着庄家的排行,小名叫小七。
“老夫生平愚笨,学什么都慢,就连小七都比我强上数倍。到后来,我年岁大了,师父不愿我一生蹉跎,便让我去药铺里出诊。只是我挂念老家,在药铺里做了一年之后,到底是辞别了他,带着老母的骨灰,回了邓县。”
当时他还跟师父约定,待得安置妥当后便时常回来看望他老人家。
只是不想,那一别,竟是永远。
他再回去的时候,庄家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烧焦之后的残垣断壁,与他记忆里一处都对不上。
“后来老夫问了之后,才知道庄家被天火焚烧,竟……无一人逃出。”
说这话的时候,赵岩的神情里也带出几分赤色来,他死死地攥着拳头,可浑浊的眸子里,到底是承受不住,有泪水滚落下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
只是未到伤心处。
听得赵岩讲完,顾九只觉得心里堵得慌,她递了茶给赵岩,一面试探着问道:“所以,您要找的人,就是小七?”
姓庄……
跟师父的姓对上了。
听得顾九的询问,赵岩稳定了几分情绪,方才点头道:“不错。其实老夫也知自己怕是发癔症了,秦夫人你年岁尚幼,这事儿发生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怎么也不会跟我那小师侄有关系的。可我……”
他到底是有些痴心妄想。
尤其是在看到顾九于行医上的习惯,怎么看都与庄子期有些相像。
这让他忍不住开始幻想,万一,万一他活下来了呢?
“那,您那位小师侄,他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