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忽然往前进了一截。
温郁再反应过来的时候,闻玙已经推着箱子从最前面走了过来。
他身边有老师跟着打趣。
“闻老师还特意过来陪温老师啊,好羡慕哦。”
“怕他晕车,”闻玙淡笑道:“我坐他身边也好照顾。”
温郁听得牙痒痒。
以前哪次不是你晕车,这锅你甩得挺好啊。
周围的老师长长噢了一声,跟着点头。
“呕吐袋我这有!”
“温老师,听说抹点风油精在太阳穴上有用!”
“谢……谢谢。”
他们排在最后,再上车时都没有什么好位置,得去大巴后排的角落里坐。
闻玙这么多年一直都晕长途车,坐飞机也经常不舒服,上车以后便话少了很多。
直到大巴车开出四环,温郁才意识到什么。
他一直很依赖闻玙,那反过来,他会不会也在悄悄依赖他?
温郁坐正了一些,对闭眼养神的闻玙道:“你还好吗?”
后者已经贴上了晕车贴,低声道:“还行。”
那就是不行。
温郁把挡在他们两之间的椅靠拉开,小声道:“你过来靠着我会不会好一点?”
闻玙终于睁开眼,先是看了眼附近的同事,再次摇头。
温郁忽然就有了勇气。
“不要紧,”他声音很镇定:“你安心靠着我睡吧。”
闻玙原本脸色就不太好,也没有再坚持,靠着温郁的肩便进入浅眠,呼吸轻微。
此刻大巴已经上了高速,有老师在走道里走来走去递零食吃,很快就瞧见了他们。
“诶?”
温郁比了个噤声的姿势。
“他不舒服。”
“噢……”女老师配合地放低声音:“需要来点水吗?”
温郁点点头,接过她递来的矿泉水。
后者没再注意他们,转身招呼其他人分葡萄吃。
温郁拧开矿泉水瓶,先是自己喝了两口,然后轻轻碰了下闻玙的手背。
“玙哥,”他小心翼翼地把他唤醒:“喝点水会不会好一点?”
闻玙皱着眉没说话。
真是晕车了。
温郁很少看见他这副样子。
有种……矛盾的脆弱。
他扶着他的肩,小口小口地喂着水。
“现在呢?”
“好点了。”闻玙又合上了眼,声音很低:“我再靠一会儿。”
两人便这样依偎了全程。
温郁被闻玙这样靠着,一时间又觉得这个人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强。
闻玙其实自尊很高,最初读书的时候也不怎么笑,得亏身边兄弟们都一个个傻得冒泡没事撩他玩,渐渐才互相熟起来。
他很少听见他的难过,也很少触碰到他的内心深处。
若说熟悉,相识多年,吻过抱过,浪漫情热刻骨离别都一一体会了遍。
又像是从他回到北京这一天起,他们才真正开始认识对方。
好不容易熬到下车,大伙儿走进山庄里充分呼吸清新空气,闻玙才缓了过来,主动帮温郁提箱子。
温郁背着手走在后面,也不过去抢。
闻玙沉默了很久,回头看他。
“我刚才……”
“我也睡着了。”温郁笑起来:“啥都不知道。”
他们登记好房间,出去和同事们一起爬山望远。
下午的时间很长,不少人跑去采摘园里摘石榴柿子,也有好几个老教师借了钓竿兴致勃勃去了鱼塘。
温郁跟着去小山头里逛了一圈,然后如约回到休息厅里,帮其他老师调试乐器。
闻玙今天变得格外黏人,也没有在山上多留。
休息厅里放了两架琴筝,他都不熟悉,只在一旁喝茶看着。
喜欢西洋乐器的大多是年轻老师,老教师很多会吹笛子或者拉二胡,这次也是逮着了机会,有意彼此切磋切磋。
先是对着一块儿奏《赛马》和《扬鞭催马运粮忙》,玩累了摇摇手,看其他老师一起奏室内乐。
小提琴凑了个三重奏,还真有老师把大提琴带了过来,大伙儿在山间乡野里弹琴奏乐,很是快活。
真有人把音乐教室的三角铁顺了出来,恰到好处地给个拍子。
重重乐声交叠分流,期间彼此还要含着笑传递节奏,无论处在哪个位置都足以尽兴。
几首简单的练习曲奏完,附近已经围了不少过来度假的游人在拍照录像。
还有人悄悄打听,问他们是不是北京爱乐乐团的。
“哪儿能啊,”张老师笑得不行:“业余,都是业余玩下。”
温郁作为副课老师,从前在教师队伍里很不起眼,开会时就算不去也没人注意。
但他今天不知不觉被大伙儿围住,意外地受欢迎。
几个老教师追着看他二胡的拉法,还有人递笛子长箫过来问他会不会这个。
真在音乐学院里毕业的人,其实上手其他乐器很快,总能比划几首出来。
他在这期间有在人群里找闻玙在哪里,后者坐在不近不远的地方,茶已经喝了好几盏。
温郁朝他笑一笑,继续和同事们一块儿玩。
他聊别的时总是太过拘谨,唯独在这方面会显得健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