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京墨擦了擦汗,和赶到的心外主任一番耳语之后,扭脸向门外高声问询道:“四床的家属在吗?”
一个阿姨听到屋内医生的呼唤,拨开人群,冲进屋里。
然而,她得到的却是医生的否定回答。
二十多分钟的心脏复苏,普外的几个医生全都轮番上了一场,病人的情况没有一点好转。
林京墨摇摇头,“我们现在这个心脏复苏,一但停下就……但我们最后不得不停下……您……”
阿姨听完医生的话,扭脸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儿子,呜咽许久,终于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她抿紧唇,郑重地点了点头。
新来的小李医生站直身体,他的手从病人的胸膛上移开。
他的手刚离开温热的胸膛,心电归于直线传出刺耳的提示音,响彻、回荡在房间里,即使是听惯了这个声音的主任医师也低下了头。
站在一旁的傅西泮依然不甘心。
这是他的病人,是明天就要上手术台的病人。
他只有二十三岁阿,他的生命不该停止在这里。
他的双手又一次按在病人的胸膛上,“四床,四床,你再坚持一下,明天,明天就能安排手术了!”
可是,好运并没有降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傅西泮累得精疲力尽,他的动作一点点慢下来。
‘滴——’
随着心电图的一声长鸣,一场失败的救援落下尾声。
傅西泮脱下自己匆忙穿上的白大褂,在空中翻了一翻,又重新穿上。
他用力一拉,衣角的褶皱被瞬间扯平。
傅西泮几步走出病房,径直走向了挂在科室门口的白板。
上面写的是一周的手术安排。
他拿起黑板擦,利落地擦掉自己名字后面的那个‘4’。
白芷走过去,右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
傅西泮的手顿在半空中,板擦按在那个空位上,喃喃道:“都说手术是生死门前走一遭,可是有的人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
说完这句,他叹了一口气,放下黑板擦,可眼睛仍盯着那个空白位。
他从白芷的手里接过单子,刚看了一眼,其他医生又将四床的病例和资料递了过来。
傅西泮俯身轻声道:“抱歉。我还有事要处理,这个单子,我晚点看完,再回复你。”
白芷点点头,“嗯。你的事重要。”
普外科刚经历了一场失败的生死博弈,所有人都是垂头丧气的模样,尤其是一个还在实习期的小护士,她扑在护士长的怀里,泪眼婆娑的。
白芷双手插在口袋里,她走得很慢,因为在这样氛围中,每一步她都迈得格外艰难。
在她踏出普外的诊室大门时,身后的自动门‘啪’地轻轻关上。
白芷站在门外,看着午休时分仍旧忙碌的普外科,咬紧了嘴唇。
那个在自己面前,总是傲气凌人、意气风发的傅西泮此刻正低头在单子上签字,他一笔一划写得认真又庄重。
傅西泮喃喃自语的那句话不停在她的脑海里回放。
她不知道他经历过多少次这样的无望才能说出那样一番话来。